一
那台上的说书先生还在说着江家倒台的故事，自从那江家入狱后那些说书的话本子上又有可以讲的了，真是墙倒众人推啊。
这故事听久了也没了什么意思，我坐在台下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发现有个和尚倒是挺有趣的，这和尚脸生的很，应该是最近才到这关城的人，可是说他是和尚吧，但他喝着酒吃着肉，说他不是嘛，可是人家剃了个光头还披着袈裟，这世间有趣的事、人多了去了，我也没去太深究，只是闲着无聊端着一碟花生米去了那桌。
“大师有些脸生，是刚到这关城的人吗？”
那和尚也没对我这突如其来的招呼而厌烦，甚至有些亲切，看来是个不错的人。
“是啊，来关城游历一番，这关城是个好地方嘞。”
“是个好地方，不过就是最近有点不太平。”
“听说了一点，那入狱的江家是不是这关城最大的布庄老板。”
“可不是嘛。”
见这和尚对这些事有点兴趣，我也给他讲了讲这江家的事，连那些说书先生不敢讲的也给他讲了。
二
那江家的布庄以前在江城可是最大的布庄，尤其是江家自己做的布那是一个好啊，在他家买的人没有一个说不好的，除了他家布更为传奇的是江家大老爷，白手起家，仅仅几年的时间就将这江家布庄在关城给发展起来，更用一年的时间将那宋家给挤了下去，最后江家布庄越发壮大，成了这关城第一，听说那江大老爷以前还是宋家的一个小杂役。
听到这里，那和尚有些疑惑了，“宋家？哪个宋家？我还没听人讲过这宋家。”
这宋家没听过也不奇怪，别说外地人就连现在很多当地年轻人都不记得这个宋家。
在那江家还没出现之前，宋家可是这关城第一布庄，那织出的布比江家的还要好，不过奇怪的是，江家布庄成立后宋家的布越做越糙，前两年还好，有些老顾客看在宋老爷的情面上去光顾光顾，后来大概是真的对宋家失望了，都去江家了，那宋老爷子见着宋家越来越落没，得了心病，每天就在自己房里骂着江老板白眼狼，后来骂着骂着竟得了失心疯，有天晚上自己放火烧了自己府邸，几十口人啊，全被活活烧死了！那宋家的传奇也就结束了。
再说那江家，这世道哪些个富商没赚点黑心钱，可是这江家以前可是被关城老百姓人人歌颂的，都说江老爷心慈，是活菩萨！当然这是在江家入狱前，那些旧账没被翻出来前。
江家夫人在宋家灭门后的第二十年竟有了身孕，老来得子，但这江家老爷可能是心里害怕，每天都是亲自去寺庙里祈福，就吃些斋饭，虔诚的很。可是最后江夫人生出的孩子却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丑女。还听说啊，江夫人生她的时候差点难产，曾经有位大师路过，说江夫人的女儿是个扫把星。这小孩也真是惨，十六岁前就没出过那大宅子，整天就在自己的闺房里，大概是憋得久了，性格也有些古怪，竟亲自个将自己父亲的罪状交给了公堂！
听到这那和尚也是很吃惊，“这小女孩大义灭亲？”
“可不是嘛，知府见这小女孩有这份胆魄，再加上这小孩子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之后又有人打点，将这小女孩给放了。”
讲的有些渴了，我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见那和尚神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是奇怪的是，那小姑娘整天哭诉自己没有交那份罪状的纸，可那纸上的字明明是她的笔迹。”
“是挺奇怪的。”
“不过大概也就是了，和她爹一个德行。”
“这话怎么说？”
“他爹布庄织布的配方、手艺全是从宋家偷来的，刚开始江家起来那两年，宋老爷就有些心疑，毕竟那配方不见了而江家的布又和自家的有点相像，便去衙门告状，不过那江老板一直喊冤，说自己没偷，再在他家也没搜出什么东西，那时候江家的生意已经有了起色，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三
那和尚问题也真是多，竟问我怎么确定那江家的配方是偷来的。
墙倒众人推啊，这事在江老板的老底被翻出来后，再有人提这事，这事也就多半成了真的，再加上这时又跳出来个人自称是宋家以前的伙计，说以前江老板在宋家当杂役时就曾经偷偷摸摸进过宋老爷的书房，虽然现在没什么证据，可是在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心里就成真了。
可是江老爷入狱的罪状可不是偷配方那么简单。
前几个月这关城的百姓都得了种怪病，四肢无力，头昏脑胀，有些人腹泻呕吐，甚至开始死人，那些大夫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甚至自己也染上了，官府只得将那些病人先隔离起来在去查，可是查了很久都没找到病因。这时百姓里有人说：“那江家怎么没人染上这种病？”这话一说出口，人们就把视线转到江家身上，的确，江家里有人得了这种病，可都是些没地位的下人，那老爷夫人少爷甚至老管家都是健康的。
江家人投毒这一想法一旦扎了根就拔不掉了，这倒也是挺可笑的。以前，江家每年都开仓救济百姓，人们口中的活菩萨，这次就因为一张嘴成了大恶人。
江老爷喊冤，可喊得再大声也没人去理会。知府带着官兵搜了江家的府邸，可是什么也没搜到，知府也只好带着官兵走了。过了两天，有人在白家找到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那白家是关城新起的一家布庄，有人说会是下一个江家，本来好好的却出了问题。
白家老爷好美色，后院的小妾那叫一个多。那天夜里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妾去他的书房送汤，发现里面没人，本来准备走的，却在转身的时候碰到了书桌上的几本书，那小妾蹲下身收拾的时候发现里面有张纸落了出来。
白老爷后院的小妾很多都是抢来的或者逼来的，这个也不例外。巧的是这小妾祖上开的是医馆，这人也识得些药理，自然知道这纸上的其中几种药有什么作用，于是偷偷将这张纸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让他交给衙门。那衙门里的大夫一看，立即请知府派官兵包围了白家，于是白家落网。
四
那白老爷也是胆大，不怕引火烧身，竟在自家工人织布的时候将药给偷偷掺进去了。说来也是奇怪，那药奇怪得很，无色无味，掺进布里也没人发觉也查不出来，更奇怪的是那配方，有几种药竟连城里的老中医都不认识，倒是城里那香火最旺的寺庙的住持说是苗疆的异花。
但是不管这药有多奇怪，白老爷的罪名是有了。知府大人连夜候审，白老爷一个字也不招，只说要见江老爷，知府没办法只得第二天一大早将江老爷给找来了。不过第二天一大早，这白家投毒的事全城都知了，那些老百姓都恨恨地骂白老爷猪狗不如，有些人也因为误会那江老爷有些愧疚，还有些聪明人在想这白家投毒为了什么。
还没等到白老爷见到江老爷，白老爷就在牢里死了。
那些仵作检查后说是服毒自杀，可是前一晚上一直喊要见江老爷的还没见到人怎么会自杀呢，这件事越想越可疑，这时知府身边有个聪明的人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白老爷这么做，事情暴露后只好将白老爷杀了灭口。”其实知府也这么认为，并且他认为幕后指使就是江老爷，可是现在无凭无据地再加上江家家大业大不好抓人，只得将刚到衙门的江老爷给送了回去，对外面的百姓说：“白老爷畏罪自杀。”
虽说这投毒的凶手给找到了，可是解药还没有找到，正当知府发愁时，那江家送来了一瓶药，说是解药，知府给一位生病的人试了试倒是也些效果，于是知府立即请江老板过来商议。
江老板一来就说：“我这要是以前一位交好的大师给的。”说罢还从自己怀里掏出张纸，“这也是那位大师留给我的。”知府结果给身旁的大夫看了看，那大夫点了点头于是知府立即派人去做药。
“那位大师现在在何处？”
“大师云游四海，我也不知道现在他去哪了。”
五
第二天，官府派人送药，世人都说江老爷菩萨心肠，知府大人是再世包青天。
可是一个月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祥和，知府却收到一封信，信上清楚的写着，江老爷如何唆使白老爷投毒。
白老爷想当这关城第一很久了，可是碍于上面有个江老爷。前段时间江老爷写信给白老爷说两人联手，江老爷说自己大儿子准备从政，再加上以前知府对自己的态度，想给知府使点绊子，将他拉下来，于是想和白老爷联手，白老爷如果帮他忙，他就将在江家布庄在关城的一些店面让给白老爷。
白老爷可不蠢，他觉得背后肯定有猫腻，于是一开始便拒绝了，可是不知道怎么的，白老爷有些把柄竟落在江老爷的手里，再加上江老爷一再承诺不会出人命，他才答应，可是白老爷也没想到最后动静这么大。
信里还说，江老爷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儿子想从政的打算，他就是怕白家越做越大把自己给比下去，才想做掉白家。
知府越看越觉得那江老爷可怕，人面兽心啊。
信的后面还说，几十年前宋家的火其实是江老爷派人放的。
最后还附上了江白两人来往的书信，那书信上确实有江老爷的印章。那份告密信的落款却是江家的那个病秧子小姐。
知府派人包围了江家，将那一摞书信扔到了江老爷面前，这江老爷居然还喊冤。
“证据全都在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候江小姐出来了，人们都说江小姐是个病秧子还长的奇丑，可是这江小姐长的却很好看，和江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并且脸上没有一点病态的样子，相反还很健康，人们都很惊讶。
这时江老爷子知道自己没有翻身的余地了，那知府本就看自己不顺眼很久了，现在就算再怎么喊冤，那知府也不会去查什么，再加上那些书信上的确是自己的笔迹，还有那印章也是真的，这下真的是逃不了了。
奇怪的是那小姐知道这些事后，跪在地上对江老爷哭着说自己没干这些事，知府才不管那么多，带着江老爷去衙门审理。
可在衙门里，那江老爷只承认了几十年前宋家的火是自己放的，对于这下毒的事死不承认，知府只当他嘴硬，逼着他画了押。
有趣的是有一天知府去牢里看望江老爷突然想起些事，四十年前人人都知道宋家有个配方，可是这配方许多大盗去偷都没找到，他很好奇这江老爷是怎么得手的。
“我是捡的。”江老爷苦笑。
知府才不信这番鬼话，有些生气地走了，只留江老爷一个人在牢里喊着：“我真的是捡的，我那天巡夜天下掉下了张纸，就是那张配方。”然后又自个嘟囔“为什么要让我得到这张纸……如果没有这张纸，我也不会这样……”
六
那和尚听完这个故事笑着走出来酒楼，那台上的说书先生变成了唱小曲的，我让小二给我打包了几个菜带了回去。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贼，还是个大贼，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我偷不到的东西。人们都说那宋家有个宝藏只是藏得极深没人能找到，我不信，那天夜里便潜入了宋家，最后只找到了张纸，看了一眼没什么意思，便往空中那么一扔拍拍屁股便走了，也不知道被谁捡到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张纸是宋家赚钱的配方，宋家没了配方生意越来越差，宋老爷竟得了失心疯，我有些愧疚，某天夜里想去看看宋老爷子，只是宋家失火了，我在那片火海中救下一个小男孩，我把他送到了城里的一座寺庙里，后来时不时去看他，再后来去找不到了，寺里的主持说有个苗疆大夫看他对医术极有天赋，便带着他走了，我只希望这能是个好归宿。
我提着小二给我打包的两个饭菜回了家。
那小姑娘还是躲在屋里不出来，我敲了敲门进去了。
“这是那富贵楼的招牌菜，你尝尝。”我将那菜摆放到桌子上，那小姑娘两眼放空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我坐下慢悠悠地说：“我今天遇到了个怪和尚。”说完这话，那小姑娘猛地抬头看我吓了我一跳，这小姑娘脸上有道长长的胎记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就像一条红色的蜈蚣粘在上面，整张脸看去就像一只厉鬼。
“老伯，那和尚长什么样子。”
“先吃饭。”我说完这句便出了房间，也不管身后的小姑娘有什么反应。
这姑娘是我在江家出事的前一个晚上在衙门附近捡到的。当时我在外面喝酒一直到深夜才走，经过衙门是看到这小姑娘，我凑进一看真是吓地我酒醒了一大半。本不想惹上麻烦事，可是我仔细一看发现这小姑娘长得挺像江夫人，便给带了回来。带回来有些日子了，问那小姑娘叫什么从哪儿来，也不回答，也真是个问题儿。
我踱着步子去了隔壁的王大爷家找他下棋。这王大爷也算的上是我多年的棋友，不过他不像我是个孤寡老人，他有个孙子，之前在江府当个小杂役，不过现在这江家下了台最近一直忙着找位置。
过去的时候他孙子也在家，我俩下棋他也在一旁看着。大概是老东家倒了台，这人的嘴也管不住了，在一旁看我们下棋下得无聊便讲些事。
这小孙子讲：“江家出事的前几个月，江老爷带了个小姑娘回了江家。”
我有些感兴趣便听他继续讲下去。
前几个月江老爷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姑娘，这小姑娘有些奇怪，整天戴着面纱，根本看不清她长着什么样子。江老爷说是一个远房的侄女来投奔，给她安排了间比较清静的厢房，江夫人还特地安排了几个下人去照顾，没事就去提着自己做的甜点去看看她，对她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好，江老爷也挺喜欢她，还让她去自己的书房，但奇怪的是，那江老爷对府里的下人说不能告诉外人府里来了个亲戚，幸好江家下人嘴严这事未被说出去，所以到现在知道这个小姑娘的应该不多。
这小孙子还说那小姑娘长得极其吓人。
那姑娘从不和江老爷他们上桌一起吃饭，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有天，有个丫鬟去给她送饭，没敲门就直接进去了，看见了那姑娘的脸吓得手里的饭菜全洒在了地上，一边跑出房一边喊着“妖怪”。
我有些好奇地问：“真的这么吓人？”
“可不是嘛，吓得那丫鬟直接发了几天高烧，病好之后却成了个二傻子。”
“真是惨。”
“更奇怪的是官府来的那天，全府上下搜查了个遍也没发现那个姑娘。大概是跑了吧。”
听了这些事我心里已经有些眉目了，踱着步子回了家。
七
那小姑娘今天倒是吃的挺多的，见我回来有些着急的问我：“您说的那和尚去哪了？”
我没做声，那姑娘更急了，眼里竟有了几分厉色。
见她这幅样子我笑着问：“你是不是也想把我给毒傻？”听到我这句话她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惊讶。
我一直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虽然是中原人的相貌与打扮，可自己的手绢什么的却绣着苗疆的图案，再加上她的容貌与江夫人有几分相像，所以这人的身份让我有些好奇。
“那江家的罪状是你扔到衙门的吧？”
“是。”
“你在衙门晕倒是不是中了毒？”
“是。”
“你是江家的小姐？”
听到这句话时她有些犹豫了，只是说：“那两人只能算的上生了我。”接着很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
“猜的。”
这姑娘见瞒不住了，便将所有的事都给说了。
十五年前，江夫人生下的不是一女，而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只是这其中有个长得奇丑，脸上有道红色的长长的胎记，简直就像地狱里的厉鬼，吓得刚刚生完孩子的江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恰好有个大师在江家做客，见了那小孩说她命硬，是个煞星，江老爷急着让大师带着了她。
“那大师是不是几十年前活下来的宋家小少爷。”
“是啊。”
那和尚对她极好，就像对她是自己的亲女儿一样，还教她苗疆异术，教她如何制毒使毒。和尚也会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只是她恨江家人，因为江家抛弃了她，她也恨那些嘲笑她面容的人，所以她毒傻了那个小丫鬟。
和尚又给她讲了自己的身世。祖传的配方被奸人所偷，导致家道中落，那人还一把火烧了自己全家，人面兽心，所以她更恨自己父母了。等到她15岁时，他俩再次回到了关城，自然这次回来是为了报仇。
他俩都不想江家直接死去，他们希望的是江家身败名裂。所以她回到了江家，取得了江老爷与江夫人的信任，毕竟因为他们对她有所愧疚，取得信任与宠爱是很容易的事。幸好她聪明乖巧，假装替江老爷解决了不少麻烦事，之后很容易进出江老爷的书房。
这小姑娘除了会使毒外，模仿他人的字迹对她来说也是易如反掌。之后的事便如我想的那样，她偷用了江老爷的印章模仿江老爷的字迹给白老爷写信，最后再将那一摞证据交给衙门，竟还模仿成那病秧子小姐的字迹，好一场精心的报仇。
“可是他也不想留你吧。”
小姑娘自然知道我说的他是谁，可还是不想承认，于是我接着说：“不然他不会给你下毒，让你晕倒在衙门口。”
“他也很自信的认为你不会将他供出去，对吗？”
小姑娘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闭着眼说：“是。”
知道这一切的事的我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我才是罪魁祸首，可是我也不敢讲着一些说给他人听。
这天晚上我提了两壶酒去看宋老爷，出乎意料地是送老爷的墓前站着一个人。我走进一看才发现那是今天遇见的那和尚。
那和尚见我也不惊讶只是说：“我听寺里的主持说了，当年救了我的人是您。”说罢还想给我磕头幸好我给拦住了。
我心底千滋百味，不敢说自己年轻时做过的事，只是问了几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当年是江老爷偷了你家配方？”毕竟这事在当年没有证据，别人也只是当这是送老爷的疯言疯语。
那和尚的回答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以前一直说江贼，是白眼狼，那他便是贼。”
“那你又怎么知道当年那把火是江家的放的？”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报仇，想让江家全下地狱。”
因为想报仇他便用着几十年密谋了一场局，特地接近江老爷带走了他的女儿，最后又让江老爷的女儿亲手将江老爷送上断头台，还想逼着一家都下地狱，大概对那个小姑娘的好也是假装出来的。
和尚走后，我在江老爷的墓前磕了三个响头。
第二天，那小姑娘也走了，也不知道去哪，我只知道这关城他们大概再也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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