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最近睡得早,所以没有闹钟也很早起床。昨晚因为隔壁床的大姐做了手术,半夜护士来查床,诊断状态,所以晚上老醒,睡得也浅。
今天早上住院部医生通知我上午去找主治医生,需要做活检手术。终于要活检了,活检后就能给我一张诊断书,一张死亡宣判书或是生存时间卡。等待的过程真是漫长,可能对于wei也是,他10:30就催我,准备下去了吧。或许我们都希望从医生嘴里听到一些只言片语,多少可以给我们一些希望。但医生也只能基于事实来判断,那么依据他们的经验而论可能性很高的坏消息,他们定要谨慎言辞,既怕误导,也怕影响情绪。从这点想,医生也不容易,还要外加心理安慰功能。所以我都不问了,多说无益,徒增大家负担,何必呢。
今天主治医生门诊病人很多,等到12点,通知我差不多可以准备穿刺了。wei怕我肚子饿,下去7-11买三明治和牛奶,安慰我不要紧张。我其实不太紧张,上了手术台,横竖就是一切听指挥,再加痛和忍。这只是小小的穿刺,如果这都忍不了,那后期要切除要化疗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匹勇敢的待宰羔羊,无知又无畏,还挺可爱。
手术前先B超确定位置,然后医生打麻药,打麻药还挺疼的。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生宁儿无痛分娩的打麻药阶段,打的时候极痛,打完之后反映很大,吐得不行,最后医生看宫缩反应不明显还给关了。对麻药我一直有阴影。主治医生很好,会提醒我,打麻药了啊,有点痛,忍一下。有个年长的助理护士看我的情形,特惋惜地问,“你多大啊?怎么长了个这么大的瘤子还不知道。以前还可以说疫情影响,现在都2023年了!”我不知怎么答,沉默了下,说:“是的,是我自己疏忽了。”她又接着问:“你哪里的?”我弱弱地说:“长沙的”,第一次觉得如此丢脸。她不可置信地说:“长沙的?!不可能吧,你不体检的吗?”我哑口无言,憋了半天,只好说:“20年我生了个崽,之后又忙又疫情,去年又去外地工作了一年,然后就耽误了。之前体检都还好,没想到这么快。”其实,我的心里也问了无数遍“不可能吧”,可是这些“不可能”就是这样发生了。
接下来是B超找具体位置,我因为有淋巴转移,淋巴穿了2针,RX肿瘤4针。淋巴找位置比较麻烦,医生跟护士解释下针如何避开血管,让我又一次觉得这个医生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医师还是有道理的。找到位置应该就是定位,不知为何我觉得有种在肉上拉锯的感觉,我朝一边偏头,没敢看。确定了就是CC,听到啪的一声枪响,击中位置就是成功了。到RX肿瘤时感觉更痛了,医生问了我两次能不能受得了,我说没事。可是我已经感觉到我的眼泪从眼角慢慢流下来,因为不能动,我也不能擦,它就顺着我朝右偏着的头流到了床垫上。心里又不禁涌起一股感伤。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要想不要想,想就会止不住。这是,那个年长的护士抓住了我的手,可能是怕我因为疼痛而挪动身体。这手好暖。我不禁说,“医生的手真暖和。”她抓得更紧了。我一下子谅解了她的那些询问,更多的是对我的惋惜吧。
手术做完已过了中午。Wei帮我买了些吃的,回病房休息,觉得晕头转向,只想睡觉。Wei 2点去病理科送样。下午老郭来了,今天因为想问下XY医生电话给她,说了现在的情况。她进来前我正在跟wei说些以后的事,说得有点感伤,两人都泪眼婆娑的。老郭看到我这个样子,一把抱住我,惹得我哇哇大哭。她说,你啥都不要想,你就是想得太多。我也知道,可我也不想啊。我开玩笑对wei说,你看我们相爱相杀这么多年,现在你终于赢了。Wei气恼地说,你这不是往我心口捅刀子吗?是啊,这么浅显的道理,40岁的人了,以前似乎都不懂,懂了也不会做。到了现在,终于知道了,可是也许已经没有太多挽回的余地了。是啊,这代价实在太沉重。与老郭东扯西扯,终于大家都从这丧气的悲伤里出来了。我在慢慢学会接受现实,只是听她说起她宝贝的将来时不免心里仍是一紧。我的宝贝啊,你们的将来妈妈可能顾不上了,也许也看不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度过生命的每一天。
晚上熊旅行回来了,发信息来,“我回了。你还有我。别想太多了”。太了解她,我知道她想说的。我知道她知道了。不禁笑了,回说,“你这跳跃性真强。”
慢慢被知晓被同情然后被特殊对待的过程,可能就是一直要强的我接下来需要面对的课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