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心

母亲的心

    这波寒潮来得急，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傍晚时分，凌冽的风已刺骨地冷了。

    放学时，他的作文还没有补好。这家伙恶习难改，说周末作文没带。我不再有耐心去跟家长对证，让他补来再说。结果，补了一个下午，只写了两行。自修课时，居然还在本子上画小人。怒火瞬间袭遍全身，恶狠狠地喊：收拾好书包，去办公室写。

母亲的心

    我在教室等值日生拾掇干净，出来时天已微黑。他在办公室门前的走廊里，趴在阳台上写。小小的个子不敌昏黄的光，瑟瑟的风把他缩成一团。我心一软，让他进办公室写。

    其实不是不会写。小小的人内心世界很是丰满，好多次我被他的作文折服，排除他平日里种种不良习惯，和总是全班倒数第一的成绩，我眼前竟然是一个文采飞扬的小男生。

    乘着间隙，我飞快批阅学生的课堂作业，竟然忘记了给他家长电话。等他补好已近五点半了。我问他家长有没有来接。他很确定地说爸爸在外面等。我以为他自己打过电话，也没多想。

母亲的心

    十多分钟后，他母亲打来电话，说孩子现在还没回家，言语里满是着急。我有些心虚。外面早已黑成一团，我却让一个孩子错过了父亲的等待，在寒风里独自穿行，不知道能否安全到家……那一刻担心重了起来。但我依然抵不住怒气，乘机状告孩子学习态度之差，经常不完成作业。她母亲弱弱地应承，道歉自己没有监管好孩子。想到她一定又担心又生气，还要在老师面前这样小心翼翼，我的气焰顿时短了好几截。

母亲的心

    那个朴实的母亲，我见过三次，竟让她流了两次眼泪。

    我觉得已经忍无可忍了，才请来家长。在儿子面前，面对各科老师汹涌而来的数落，她没有任何解释，默默流泪。末了一再跟我赔不是，说自己没文化，不会管教儿子。我像被谁击了一掌，五脏六腑跟着难过。此后，不管他儿子表现如何让我生气，我都不直接找她。

    第二次见到她是班里野炊时。她淹没在一群家长中间，极不显眼。可我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停留在她身上。我能够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喜悦。此刻，儿子在同学们中间玩得欢天喜地，没有儿子不完成作业的苦恼，没有老师的告状，眉眼间轻松了许多吧。

    她一边叮嘱儿子小心，一边手脚麻利地干活，洗菜、切菜、刷锅，一刻也没有停下。对比起第一次我见到她时那种手脚无处安放的沉重，我看见了一个普通的母亲找到属于自己的阵地时那种舒展，看见一个平凡的母亲最简单的幸福。

    第三次是在这个学期的家长会上。一定是我的哪些话又触到了她的内心深处；也或者是在教室这样的场合，所有的情绪都沾染了孩子的学习，紧张的气氛残酷又逼仄。她一直用纸巾抹眼泪，直到家长会结束。我被其他几个家长围着说话。她开始整理儿子的抽屉，从里面抱出一堆零食的包装袋和废纸，把书本叠放地整整齐齐。她儿子的课桌紧挨着讲台，她又从教室后面拿来抹布，使劲擦洗讲台的边缘……我想让她停下，想跟她说说孩子的情况，放弃了。我能说什么呢？说孩子的各种不是？真不忍心；说孩子的好？我敌不过自己的心，怕太假。或许，对于这样一位母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说吧。

母亲的心

    世间的母亲，心很小很小，装不下孩子晚归几分钟的担忧，一碰就会碎得七零八落；母亲的心很大很大，为了孩子可以承受各种委屈，绝强地想揽过孩子的一切不是，一生负重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