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
作者:余华
死去的人到底会去哪?
《旧约·创世纪》
中国人认为:人死后,魂魄附于骨上,到第七日遇天煞地冲,因肉体死亡,魂魄受激,故而离骨而行,此时魂魄仍有意识,并知晓自己肉体已经死亡,因魂魄在有意识的情况下首次受天煞地冲之激,感受之极,故而有寻觅被保护的意愿,故而有“头七返魂”一说,亦有“头七后下葬”一说。
而余华的《第七天》则源自于《旧约·创世纪》中提到的“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第七天》用荒诞的笔触和意象讲述了一个普通人杨飞死后的七日见闻:讲述了现实的真实与荒诞;讲述了生命的幸福和苦难;讲述了眼泪的丰富和宽广;讲述了比恨更绝望比死更冷酷的存在。
死后的世界真的平等了吗?
有人说死亡是一个人的最终归宿
也是人类社会最公平的事情
真的吗?
从杨飞死后的第一天起,就给我们展现了一个阶级相当分明的世界。
首先是殡仪馆中的贵宾候烧区域和普通候烧区。
贵宾候烧区的人坐的是沙发,穿的是2万元以上的蚕丝寿衣,用的是超过6万的富丽堂皇骨灰盒;
塑料椅子这边穿的是1000元左右的人造丝和棉花的寿衣,用没有花纹的木质普通骨灰盒,最贵的800元,最便宜的才200元。
普通候烧区的人在担心自己25年后还有没有人能给他续买墓地;
贵宾区的人炫耀着自己的有机天然墓碑。
最讥讽的就是,不管是贵宾椅还是塑料椅都要等市长烧完,尽管殡仪馆有两个焚烧炉。
贫穷在金钱面前无所遁形,但金钱在权力面前自惭形秽。
好像笔者表述的死后世界相比现实更为冰冷和荒诞。
男主杨飞是因为一场爆炸事故死亡的倒霉鬼,既没有墓地也没有骨灰盒,不知道焚烧过后自己会飘向那里,所以逃出了殡仪馆,开始了亡者之路的探索。
杨飞所遇见的每一个小故事几乎都能在社会新闻上找到原型。
因暴力拆迁被压倒在废墟下的夫妇:
在寒风中写作业的女儿不知道自己坐着的一片废墟底下就是她父母的尸体。
新闻发言人接受电视台记者的采访时,矢口否认有一对夫妻被压在废墟里,声称造谣者已被依法拘留。
杨飞身边看电视的男子直接转台
“他们说的话,我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生前的世界已经被谎言和冠冕堂皇充斥
只有死后的世界才能揭露赤裸裸的真相
在这里,杨飞遇见了那对夫妻,他们惊魂未定,在睡梦中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可他们的女儿会得到两个装着别人骨灰的骨灰盒,然后在一个美丽的谎言里成长起来。
李青和杨金彪
"已经错过的岁月,和已经动过的心,都像是逝去的河水,永远也无法倒流。"
对杨飞来说,李青是昙花一现但是能铭记一生的女人,两人的婚姻始于爱情,终于现实。
经济和能力的差异让家庭失衡,但这段感情仍然是两人心底最纯净的部分。
“我仍然爱你。”
我说:“我永远爱你。”
她哭了,她说:“我会给你写信打电话。”
“不要写信也不要打电话,”我说
“我会难受的。”
饭店爆炸的时候他得知李青自杀的消息,失去了逃出去的最佳时机,在这里杨飞再次看见了她。
两个人互相悼念,最后放纵了自己。
好像这个世界也不全是绝望,还有重逢和眷念。
自杨飞走出迷茫期后,一直在找父亲杨金彪。
一个在别人眼里相当称职的父亲却永远忘不了曾遗弃过孩子的痛苦往事。
杨飞小时候,他把他抛弃在一个幼儿园门口,直到第二天疯狂的寻找,终于找到了盖在树叶底下的小杨飞,并且下定决心终身不娶。
成年后的杨飞被亲生父母找到,去了一个北方的小城镇,在那个新家庭生活了二十七天以后,坐上火车返回了旧家庭。
当他含辛茹苦把我养育成人,我却不知不觉把他抛弃在站台上。
善良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愧疚困住。
“爸爸,”我问他,“你是不是怕拖累我?所以走了。”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我只是想去那里看看,我知道病治不好了就想去那里看看。”
“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难过,我想到丢弃过你就难过。”
“爸爸,”我说,“你没有丢弃过我。
虽然没有了体温,气息甚至肌肤,可是他们重新在一起了。
死无葬身之地
有墓地的人最终的归处安息之地,那么孤魂野鬼们会去哪里呢?
那里树叶会向你招手,石头会向你微笑,河水会向你问候。那里没有贫贱也没有富贵,没有悲伤也没有疼痛,没有仇也没有恨……那里人人死而平等。
他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说:“死无葬身之地。”
作者在死地创造出一个桃花源,仇人可以坐在一起下棋,孩子在这里有了新的父母,孤苦伶仃的人聚到一起不再孤苦伶仃......
有墓地的得到安息,没墓地的得到永生。
余华最擅长的就是揭露人性的冷漠和社会的阴暗
贫穷,爆炸,火灾
强拆,苏丹红,官场的形式主义
他刻板冷酷的描述反而放大了丑恶与苦难。
无论活着还是死去,这世界仿佛都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的确,有太多不美妙的地方我们无能为力,但绝望中总有温情在,在他创造的乌托邦里,相爱的人可以永远在一起。
即使化为灵魂,肉身腐朽,也依然能互相温暖来寻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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