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昵称“李二先生”,看上去十分突兀,实则不止是突兀,兼且颇有些自嘲之意。
鄙人名唤李澍章,因其与“李鸿章”相类,尝有好事者以中堂呼之,实在是折煞我也。晚清民间俗谚云,“宰相合肥天下瘦,司农常熟世间荒”,中堂大人一肥天下便羸瘦了,而在下即使二三百斤,又何有于天下哉!
不过,久而久之,也觉得这中堂大人的名号,于我倒是受用的——不管宰相合肥是贪污受贿,还是通番卖国,毕竟是一代宰相、晚清中兴名臣,乃是中华民族立于世界之林的反面教材,在下堪与中堂大人为伍,幸何如之。
《马关条约》签订现场复原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当时昆曲名伶杨三,于是年辞世,天不假年。次年,清军全面溃败,割让台湾,蒙尘马关,杭州等地纷纷设立日本领事馆,以彰天皇之英武。而当年,清政府签订割地、赔款、开放通商口岸等等丧权辱国条款的全权代表,便是中堂大人。嫡系的北洋水师一夕覆灭,怀揣国仇家恨的中堂大人,却要带着卑微的步态赴日签订和约,真是莫大的讽刺。好在,中堂大人在日本挨了一枪,大清的屈辱与中华的苦难,不幸被这一抹鲜血所省下的几千万两赔偿给抹杀了。
中堂大人还朝之后,两位最高统治者——他曾暗自嘲讽过的“女子与小人”*,很自然地褫夺了中堂大人的荣誉与官职,以谢天下。而中堂大人,则不幸地要在沉沦之中,等待下一次再为这一对“女子与小人”去背上签订《辛丑条约》的骂名。
中国人向来是为尊者讳的,因此,中堂大人头顶的“女子与小人”,是无论如何骂不得的。而百姓又需要为败给“小日本”找一只替罪羊,于是乎,中堂大人就成了不二之选。好事者欣然命笔,题一对联,其辞曰:“杨三已死无苏丑,李二先生是汉奸”,其联无情有性,堪称绝对,而中堂大人之名,自此便与“汉奸”脱不了干系了。
杨三一介苏昆名伶,因此一副对联而得与中堂大人齐名于百年之后,而中堂大人之于在下,实在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今日得以“李二先生”自况,有“宰相合肥天下瘦”之雄心壮志,区区“汉奸”之骂名,何足道哉!
由此观之,“李二先生”之于在下,实在是颇为受用的。
“小日本”的枫叶*女子与小人:当时李鸿章曾在私底下抱怨,自己侍候的主子——慈禧太后与光绪皇帝,一个是妇人,一个是未成年人,堪称“女子与小人”,此话传到慈禧太后耳朵里,太后一笑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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