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木

门口的泥土小路早就砌上了水泥

平整洁净，不想以前，

一下雨下雪，路面全是泥浆，

每户邻居泼洒出来的废水，恣意纵横，

当然也包括我家。

洗衣服的水，刷碗的水，

还有的不管不顾，

把食物残渣和油腻的水也泼洒出来。

村子里是原生态的，

到处都是植物，是绿色。

遮天蔽日的绿，

植物上的知了也遮天蔽日的叫。

这一切在水泥路铺上后，全都消失。

树没了，知了飞走了，

只有晚上天上的星星还如往前一样闪亮繁杂，

估计这是它所保留的和城市区别的唯一象征了。

我看着五年前的照片，

心想，很多年没回去了。

农村在我心里消失了，隐蔽了。

父母在我心里消失了，隐蔽了。

我的根像是在迁徙，

从六年级我坐上三轮车

去十公里外的小学上学开始。

我被教育连根拔起，

被故土挤出，

被时间带走，

被父母双手捧出那个村子。

我的枝叶如今也遮天蔽日，

所识之人遍布天南地北，林林总总。

今天，我问自己，你的根呢？

断木，靠什么在生长呀？

阳光在头顶，苍穹在头顶，

但我的脚下，我的心底，

荒芜一片，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