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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最后的夜晚》:梦境完成了现实的遗憾

《地球最后的夜晚》:梦境完成了现实的遗憾

作者: 我是陈何 | 来源:发表于2019-01-08 13:35 被阅读3次

这篇文章我想捋一捋电影结尾长达60分钟的长镜头,也就是观众和罗纮武(男主)一起在影院带上3D眼镜之后的故事。在这一段中导演把之前2D镜头里只言片语间的线索都串联起来,营造了一场盛大的梦境,是罗纮武的梦,也是观众的梦。

(以下涉及剧透,慎入!)

先来看一下电影2D部分讲了件什么事儿:

罗纮武因父亲去世再次回到凯里,在家中停摆的钟背后发现了一张母亲的照片,想起了他十几年前曾把这张照片送给他的情人万绮雯。他顺着照片背后写的女人的名字和电话这些线索一路追查下去,想要找到当年的旧情人万绮雯(或许不是?)的踪迹。最终罗纮武找到了疑似万绮雯唱歌的歌厅,但由于还没到开门的时间,他去旁边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他带上3D眼镜的瞬间,梦境开始。

忘了交代万绮雯是什么人。十几年前罗纮武的朋友白猫委托罗纮武送一车苹果(暗藏一把枪),结果由于罗纮武的健忘,白猫最终被要货的下家左宏元杀害,而罗纮武则在追查左宏元的过程中意外跟左宏元的情人万绮雯有了一段纠缠不清的故事,也成为他以后一生的梦魇。

现在正式进入影片的3D部分:

一开始罗纮武误入了一个矿洞,遇见了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矿洞呼应了白猫的尸体被在一个矿洞中找到,也呼应了之前有一个罗纮武推着一车什么东西推进了矿洞的镜头。

这个男孩是罗纮武的朋友白猫+他和万绮雯那个没出生的孩子的潜意识投射。

男孩称自己是“鬼”,住在矿洞里,说“除了罗纮武没有人会到他家偷东西”,暗示着白猫死在矿洞中,而只有罗纮武曾记得他或是曾到矿洞中找过他,其他人都没有。最后罗纮武也给了小男孩一个绰号叫“小白猫”,证实了小男孩也让他想起他的朋友白猫。

小男孩深居矿洞却对乒乓球有执念,而小男孩和罗纮武切磋球技的那一段更是呼应了之前罗纮武跟万绮雯说到他可以教他们的孩子“打乒乓球”。在两人分别时小男孩对罗纮武说:如果下次再见可不可以教我发旋转球。但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不会再见面了,也暗示了这个男孩是罗纮武和万绮雯的孩子的潜意识投射,只能在梦中见一面,而在现实生活中却永远不会相见。

这段中还有一个细节是罗纮武称自己是“最幼稚的杀手”。“杀手”身份呼应了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间接杀死白猫的凶手,也暗示了他是杀死左宏元的凶手。而“幼稚”一是解释他以为白猫就是帮人送个苹果,没有想到苹果里暗藏枪支最后导致朋友被杀;二来也是解释他以为他杀死了左宏元就能和万绮雯永远在一起,但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被万绮雯利用的一颗棋子罢了(借罗纮武之手杀掉左宏元她就可以得到自由)。

当罗纮武从滑道上慢慢从山上滑到山上时,也意味着他对矿洞里发生的事情的一个告别。他对白猫、对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放下了,哪怕是暂时的。他已经和这部分回忆和解,对白猫和孩子的愧疚感和自责感也许从此不再是萦绕着他的梦魇之一了。这部分的镜头运用简直是一绝,看似很长时间都是静止的,而面前村庄的房屋和灯光却越来越近,有一种非常奇特的迷幻感。

接下来是和长相酷似万绮雯的凯珍在山上台球厅的一段戏。凯珍说那个游戏机上最难转出来的是“野柚子”,而自己告诉自己说:如果今晚转出了野柚子就离开这里,后来她真的和罗纮武一起离开了台球厅到了山下去。这里让人联想起之前罗纮武刚认识万绮雯时,在隧道里,万绮雯对罗纮武说:如果我找到了野柚子,你就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凯珍摇到了“野柚子”,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就是离开这里。而万绮雯当时那个愿望,如果对照这里来看,也不过就是想“离开这里”吧,离开左宏元,离开凯里。而要罗纮武“帮她”实现这个愿望,也暗示了诱导罗纮武杀掉左宏元只是她想要“离开”所走的一步棋而已。

然后罗纮武转动起乒乓球拍,他和凯珍就一起飞起来了。值得注意的是,第一次乒乓球拍没有转起来,(可能是因为)拍子上画的鹰是倒着的,第二次拍子上的鹰正过来了,两人也就飞起来了。这一段处理两人飞起来的视听展现很巧妙,用的是两人在天空俯瞰大地的视角,再配以两人的对话和缓慢的镜头移动,营造出的气氛极其浪漫。

接下来是他和被称为“疯婆娘”的红头发女人的故事。红头发女人举着一根火把,想要和另一个男人走。罗纮武问她:真的要跟他走吗?就没有牵挂的人吗?为什么要跟他走?这里的红头发女人其实是罗纮武潜意识中投射出的他母亲的形象。“真的要跟他走吗”想必是罗纮武最想问他母亲却永远问不出口的问题。红头发女人回答:牵挂的人还小,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不记得她了,呼应了罗纮武妈妈在他很小的时候跟人私奔。而当被问到“为什么要跟他走”,红头发女人的回答却简单到令人想发笑:生活太苦了,至少他的蜂蜜是甜的。这里呼应了之前罗纮武和白猫母亲讲起他母亲小时候给他去邻居家偷蜂蜜的故事。而在这个故事里他讲到,他母亲说只要点上一根火把,蜜蜂就会散去,正好呼应了这里红头发女人点火把的怪异举动。这个女人的演员和白猫母亲的演员是同一个人,而白猫母亲问罗纮武她染的是什么颜色的头发时,罗纮武也曾回答:红色。这也暗示了罗纮武脑海中的母亲形象是以白猫母亲为蓝本构建的。

这个段落最后,罗纮武还是放他母亲和那个男人离开了。尽管这么多年来他对母亲一直有怨恨,一直想问她“真的要走吗”?“就没有牵挂的人了吗?”“为什么要走?”,在梦里他终于得到了答案,却还是无法挽留。他也许对当年母亲的出走有些理解了,最后也只是扮做一个劫匪,拿走了母亲最贵重的手表,背过身难过得说不出话,不知不觉将苹果核也一起吞掉了(呼应;之前提到特别难过时会将整个苹果核吞掉)。

这个段落中还有一个是火把的隐喻。一方面暗示罗纮武母亲轰轰烈烈的爱情,另一方面那个男人提到她把房子都烧毁了,而那个房子正是后来凯珍带罗纮武去看的那个象征爱情的房子,那个现实中他家里漏水的房子,也暗示着罗纮武母亲已经决定抛开之前所有的生活、不再回头的决绝。

最后罗纮武和凯珍的一段故事。凯珍在后台等着自己上台去唱歌,呼应之前监狱里的邰女士说万绮雯以后想当歌手,因为唱歌好被老板看中。罗纮武送给凯珍手表,凯珍说这代表的是“永远”,意味着在罗纮武看来希望他能和凯珍(万绮雯)长长久久地在一起。而凯珍(万绮雯)回赠给他的是烟花,暗示着在凯珍(万绮雯)眼里,他俩的感情不过如烟花般短暂易逝。后来那个被烧毁的房间,凯珍说这以前是世界上最相爱的两个人的房间,也是现实中罗纮武和万绮雯度过美好夜晚的房间,但现在已被烧毁成一片废墟,也暗示着罗纮武和万绮雯的感情已不复存在。而在房间里念起咒语房间旋转的那一段,确实很童话很感人,但也犹如一场梦一样虚幻。

总结:在罗纮武的梦中,矿洞里的小男孩是白猫和他未出生的孩子的投射,红头发女人是他母亲的投射,凯珍是万绮雯的投射。凯珍也许是罗纮武想象的万绮雯在还没有变得风尘时的样子,呼应之前监狱里邰女士说:她就是想当个歌手(凯珍)。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万绮雯)。

这一场梦境可以看做是他和自己的记忆和解的一个过程。他之前对白猫的愧疚,对孩子的执念,对母亲的怨念,对万绮雯的迷恋,这些所有的心结都在这一场梦境中以他自己的方式一一解开。也许这一场寻找,不是寻找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寻找一种能让他摆脱这些内心困扰许久的梦魇的方式。

另:

大胆猜想:文章刚开头说罗纮武是想寻找万绮雯的踪迹,细细想来,也许不是在找万绮雯,而是在找他妈妈!罗纮武第一次与万绮雯见面时搭讪说:你长得很像我妈妈。也许从一开始让他充满执念的就是妈妈为什么抛弃了他,以至于之后看到一个长得很像妈妈的女人,也疯狂地迷恋她,不希望她想自己妈妈一样离他而去。溯其本源,也许幼时被妈妈抛弃才是罗纮武一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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