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轩
可不可以不要走。
云逸回过头凝视着他的妻子
她坐在床榻上 ,低着头看着襁褓中的婴儿。
你忘记父亲临终时 ,拉着我的手说要让云家剑名扬天下了吗。云逸语气平和。继而推开眼前的门 ,外面的空气传来一股清新 他缓缓吸了一口, 当他左脚刚跨出门槛,她抬头用颤抖的声音说,可是孩子才三个月 他不能没有父亲在身边。
在这一刻他的脚不经意间往后缩了缩 ,但却又很快收了回去,他又伸出了右脚说,父亲的话我是一刻也不敢忘,这几年我已经耽搁了太久,我也有了孩子 ,他将是云家庄第六代传人 ,桌上有家传剑谱 ,我若回不来 ,你就指导他勤修苦练 ,但也要记住剑法不可拘泥 ,要自己感悟琢磨,不要循规蹈矩。
她突然站起来声嘶力竭喊,难道对于你来说 温暖的家还比不上江湖漂泊吗?
云逸想必已经听不到了, 他已站在门外 ,握着手里青萍剑 ,走向未知。 他身后的门在她刚起身的时候,就已被他用内力带住了 ,只剩下她跌坐在门内 ,靠在门板泪如雨下。
梨花纷飞 ,寒风凛冽 ,云逸屹立雪中 , 他全身上下像披了件白衣 ,头也像戴了件雪帽 ,他似一坐石像, 如果不是嘴里哈着冷气 ,眼睛流露精光 ,还真以为有人把他雕刻在此地。他的周围是梅园, 此时梅花傲然绽放, 香气四溢 ,红与白,相互交映。
有一人黑衣劲装 ,飒飒而来 ,他站在 云逸身前说,这几年来你很辛苦。
云逸淡淡回答,是五年三月零十八天。
那人颔首眉头微皱说,这五年来你败昆仑 衡山 武当 ……死在你手里的剑客不少 。
云逸任然无动于衷 说,至少不比这里的梅花树少。
我已年过花甲 ,没有多少时光了, 我只想在此度过残生 。
云逸细细打量着他 ,这才发现眼前这人身形萧索 ,白发也渐渐涌上头顶。
对不起,在云家剑发扬光大的道路上,有你这座高山拦着,我走不下去。
云逸的话很冷 ,让他情不自禁打了哆嗦。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他坦然一笑,走到堂屋 ,过了半盏茶功夫 。他换了一件崭新衣服 ,和一双蓝布高筒靴,手里多了一柄长剑。
云逸知道眼前的这人乃成名已久的绝顶剑客 翠柏道人 ,他的剑法, 劲道绵延 ,变化莫测 。云逸有丝紧张, 或许此地将是他生命的终结,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 ,他想乘只大鸟, 在天空上俯视大地时,解开裤子痛快的撒尿。
当他感到前方一阵疾风吹来 ,猛然惊醒 ,两剑相交, 只见梅花纷飞 ,树影摇曳 ,雪越下越大 ,云逸已经感到窒息 ,他避无可避, 旱地拔葱而起 窜上高空 ,倒转身体, 向翠柏刺来 又是两剑相交 ,叮 一声 !翠柏道人 思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他坐在池塘边挖泥鳅, 然后把它串上鱼钩,有时候一天能钓四五条, 那种惬意真是舒服极了。
叮 一声! 翠柏道人又被拉回到现实 ,人老了,就容易回想往事 ,注意力总是不专注 ,他叹了一口气 ,坐在门前梧桐树下 ,他的心沥沥滴着血 ,那血透过伤口流向身外,血滴在雪上, 二者交融似花似幻, 他并没有捂着胸口 ,只是闭着双眼然后过了很久很久, 接着淡淡一笑 ,垂下头。
云逸知道翠柏道人已经去了 ,他好像去的很轻松 ,去的很安详 ,雪停了, 就像来的时候 ,骤然而停 ,云逸慢慢抬起头 ,他好像看见翠柏道人乘着仙鹤翩然而去。
云逸吸了一口气 ,但他的鼻子钻进了 凉风 、梅花香、还有强烈的血腥味, 他忽然弯下腰干呕起来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呕吐 ,他强烈让自己站直, 颤抖的手 ,从旁边梅花瓣上抓起一把雪 ,往自己嘴里塞 ,云逸吞咽着 ,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自己的妻子。 她是那么的温柔善良, 从不肯大声说话 ,只有在自己要出走的时候, 那天她的声音很大 ,声嘶力竭 ,穿破他的耳膜 。他捂着耳朵, 摇摇晃晃前行 ,他又见了自己孩子,他有着红彤彤的脸蛋和一双小虎牙 ,正双手张开向自己扑来, 云逸突然有种欲望 ,回家的欲望。
他已经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 跑坏了好几匹马 ,门现在就在眼帘 ,只要他推开就能见到自己家人, 但云逸已经没有一点力气 ,他气喘吁吁坐在大石板上 ,他的眼里充满希冀。 他坐了一会 ,忽心如刀绞 ,一想到自己妻子 ,他就感到自己身体塌缩 ,他的妻子出身江南楚家 ,是名门望族, 她不远千里从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江南, 到枯干寒冷之地 ,自己实在愧歉她太多 ,他想到此挣扎着身子 ,拍了拍门。
楚玉瑶 …… 云逸呼喊着。
门内一仆人或许听到动静打开门 ,见云逸披头散发 ,胡子拉渣, 衣着邋遢 ,满脸嫌弃 ,云逸抬起头撑着他的胳膊 苦笑道,小安 ,你不认识我了吗。小安听他声音耳熟, 又邹起眉头, 继而恍然大悟 ,搀扶着云逸 ,边向门内走去边喊道,庄主 回来了……。
院中一孩童正拿起木剑像模像样舞动着,云逸看得出这是自家剑法, 虚空折花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这应该是他的儿子,云逸踉跄赶过去,那孩子却机敏躲开 ,却不小心撞到一个人怀里。
云逸看到她心里一痛,嘴巴微张,千言万语到口只剩下蠕动嘴唇,楚玉瑶看到他犹如空气,不再搭理 ,领着孩子,袅袅而去。
云逸见装长叹一声 ,不再勉强 ,让小安扶至后堂歇息。
玉瑶走到床沿边拉着孩子的手不言语,眼泪涓涓滴落,最后发展成一阵小泣,他为什么要回来,他现在知道回来了,这个家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我不会接受的。她在心里反复思量,最后心绪大乱踹踹不安。
夜漆寒 ,抬头望 ,月镶嵌高峰间,遥不可及,寂寞深深,冷风吹的云逸 凉嗖嗖 。
云逸身影倒映在她的窗前,玉遥坐在窗里茶桌边,云逸身影慢慢缩短,他走到窗前靠着墙 ,不说话, 只是呆呆地望着院内假山 、梧桐树、 八角亭 、然后又是潺潺小溪 ,溪水汇聚池塘 池塘印着清月 ,像碧玉盘 。又从池塘莲叶深处 ,出来几条锦鲤鱼, 缓缓游动 ,没有一点声音 ,它们几条鱼真顽皮 ,搅弄了平静水面 ,打破了微风 。
玉遥柔柔的说,自从你走后,我再也没有笑容,从此花不再芬芳 ,鸟鸣不再动听,我多想你能走慢点,再走慢点,身后有你的妻子,有你嘤嘤待哺的孩子,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心里没有一点安全感,我多少次从夜里醒来 ,泪水打湿了一切,我知道这不是我应该得的,在我枕边应该还有人的,他会哄我睡觉,会为我遮风避雨,我只要靠在他怀里 ,就是整个世界,后来我受够了,习惯了,时间能改变一切,从此我明白了,你不会再回来,我告诉自己你已经死了,这样我不会有期待,心也不会生思念,我想开了,我还有大半辈子,生活还要继续过下去不是吗?既然你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云逸听着她的话,她的语气是那样的平静,不起波澜,他越听越有愧,他强忍眼泪,但终究控制不住自己,一下子哭了出来,云逸诧异了,他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想今天一样 ,痛到无法自拔,他紧要牙关,却不敌心内绞痛,一股气直冲喉咙,他只觉嘴里咸甜,低头发现早已有血流出,身上就像大口喝过水的样子,肩膀胸口斑斑血迹,他捂着胸口身体不自觉半跪下。
窗里玉遥发觉他有异样,脸色微变,欲起身,却还是淡定坐下。
云逸调整了身子缓了口气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是我应该的,我欠你的我永远还不清,当年我自私出走,为了虚名 ,冷落了家人,这些年,我过得一点也不快乐,没有一丝温暖,江湖孤寒萧索,我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除了和别人比剑,我没有生气,宛如行尸走肉,只有失去才会珍惜,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没有你的日子,我的人生了然无趣,我还能不能享受到你的温柔,你的善解人意,可不可以原谅我。
她起身,云逸只见她慢慢远去,然后幽幽传来一句,对不起,我很累了。
玉瑶息了灯,云逸站起身,走到院中,回想往事,自言自语说,谢谢你云遥,能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清晨当一屡阳光照向云逸,云逸艰难地睁开眼睛,他这么多年总有个好习惯,那就是早起。他不想浪费光阴于睡觉 他一直觉得早上的微风会给他带来幸福。
院中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一花一草都没有多大改变 ,布局仍然像几年前一样,他漫步穿过走廊 ,确见那孩子在雾中若隐若现 ,雾气弥漫开来 ,他身处其中 ,却见一把剑翩然而至 ,他轻轻一笑躲开 ,抓住孩子的衣袖 ,那孩子停下 ,茫然看着他 他摆摆手示意孩子继续 ,孩子倒也不客气 ,呵气提腰 ,马步向前 ,脚步铿锵有力 ,剑法舞的是灵动自如 ,云逸很开心,当孩子打完一套剑法 ,雾也渐渐散了 一切都将曝露。
云逸笑着看向那孩子问道,你叫什么啊?孩子认真回答,楚新。云逸听了心中疑惑,旋即想云遥姓楚,名字带个楚字倒也不怪,云逸又问,你姓什么?那孩子睁着大眼一脸嫌弃的道,你是不是傻瓜?云逸感到搞笑和不解说,当然不是。那孩子哈哈笑道,既然你不是傻瓜,那么我叫楚新,当然姓楚了。云逸一听心咯噔狂跳,难道眼前玉遥都不让孩子姓云了吗,难道这孩子真的要和我不沾染一点关系了吗?
当云逸呆若木鸡的杵在那时,玉遥从朦胧中走出,她仍然冷若寒霜的样子,她看向云逸说,孩子跟着我姓,他叫新,代表一切重新开始,他没有父亲。然后走到孩子面前想要拉着他离开,但孩子第一次挣开了她的手,她无奈只好独自回去。
当眼前这个男人高大的站在他面前时,楚新有一种归属感,他很想抱着他,他已六岁了,他自小懂的很多事,他曾经问过母亲父亲何在,母亲总是别过身子偷偷掉眼泪,他不想让母亲伤心从此没有打听过,后来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已经死了,他也不感到伤心,因为他没见过父亲一面,也没有太多感情,没有一点难受,现在眼前这个人就是他的父亲,他现在反倒不知所措,他该不该叫声父亲,可这两字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云逸看见孩子那双眼睛,是难么天真无邪,一想到孩子自小没有父爱,没有在他的臂膀下呵护成长,他觉得他亏欠很多,他要弥补,他要给他所有的关怀,他要把逝去的时光弥补回来,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前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啊,还等什么,一把抱住他狠狠拥拦在怀里,楚新在他的怀抱里感到他的臂膀是那样的温暖坚实可靠,他终于有了父亲,他轻轻唤了一声 父亲,云逸听后两行清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楚新知道母亲还是爱着自己的父亲,只是现在还有点恨他,她觉得是父亲抛弃了她。也许现在他们俩需要的是时间,时间能让两个相爱的人变成过客,同样时间也会让两个相爱的人走在一起,对于父亲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母亲终究还是会原谅父亲的,这点楚新是看的明白的。
时光容易把人抛,不知不觉已过了三年,楚新已经九岁,和他想的一样,父亲通过这几年殷勤行动,终究使母亲接纳了他,现在他们重新来过了,他很开心。
就在这其乐融融间隙,大门似有动静咚咚作响,小安打开门把手,一人阔步走来,他身材修长步履清盈,脸色严峻,腰间悬挂一柄墨黑色古剑,眼睛逡巡像个猎人寻找着猎物。
云逸豁然起身,他看得出此人不怀好意,这是他多年直觉,那人见云逸嘴角一撇,作揖道,江湖上有人说你剑法与我旗鼓相当,我特意来此印证。云逸盯着他说,你是谁?那人回道,在下青城派余化生,那年你在蜀中灭我派威风后,我外出求道,苦练数年如今剑法大成,今特来一较高低。云逸摇摇头道,你来迟了,我已封剑归隐从此不在涉足江湖,抱歉。余化生眼睛向上一瞧见正厅门牌匾边 ,一把寒气透人古朴深沉的剑,安静吊在那里,余化生说,人虽不在江湖,但江湖你的名声还在,能与阁下一战不妄此生。云逸不再看他背转身子说,名气,虚名儿,你若需要尽管拿去好了,阁下出门就说我败在你手中,我亦不会否认。余化生冷哼道,青城派不受嗟来之食,你是怎么让我们名声扫地的我记得很清楚,现在我要以你的方式拿回来。
恕难从命。云逸回过身回答。
余化生偷眼一瞧,迅疾的把楚新夹在咯吱窝下道,云逸我在仙人峰等你。这突如其来的一变惊得云遥手足无措起身追赶,却脚下一软差点匍匐在地,幸得云逸搀扶,玉遥哭喊道,我要孩子…… 。云逸闭着双眼长叹一声,我终究还是把江湖纷争带入家里。然后纵身一跃用手指挑起青萍剑而去。
余化生一路奔跑脚步奇快,楚新只觉耳边呼呼生风,眼前之物匆匆后退,楚新只觉目眩欲挣扎,却发觉自己束缚的越紧,你想死?余化生声音传来,既然你想死我成全你。说罢松开臂膀,楚新直觉自己往下坠,心内发慌大喊一声,眼见落地,余化生拎起楚新衣袖犹如老鹰捉小鸡一样,又重新夹到怀里。
仙人峰犹如刀劈直插云霄,千沟万壑怪石凌峋,余化生却犹履平地,毫不费力直上峰顶,然后放下楚新盘腿调息,楚新觉得山风凌厉便练起家传剑法来,余化生听得动静撇了一眼道,小子好身手,他年行走江湖必能扬名天下。楚新听此忽然大叫道,家父已退隐为什么你还要咄咄逼人?余化生看着楚新说,孩子,在江湖有的事你不得不做,当年你父乃籍籍无名之辈却登门拜访,我师并不在乎他老人家德高望重之身份与他一战,此后你父成名我师却抑郁而终,如今我上门,你父避而不战,这可公平吗?楚新听后莫可名状直愣当场。
你来了?
来了。
一定要这样做吗?云逸看着余化生。
身为一名剑客请你给我最大的尊敬。余化生起身抽出剑,剑发悲凉之吟,云逸发青萍剑相抵,二人在这高山之巅 尽展平生所学,俄而只有剑光纵横,四面剑影,相撞之声充斥山谷,顷刻间两人已是披头散发汗流浃背,楚新从旁看的是目瞪口呆,他虽年幼但这些年观其父留下的书已默记于心,精妙处失声叫好,其父所用剑法已然超出所留之书大纲,楚新知道父亲这些年于剑法亦多有所得,但碍于母亲故作隐藏。
就在这一剑,云逸知道这将是分胜负的一剑,也是分生死的一剑,他没有完全把握,一切交给了上苍,也许他此刻很想离开,如果离开能给她们母子带来宁静,他觉得值,这是他平生最没把握的一剑,这一剑的刺出,仿佛刺向了空无,一片白茫茫。
可不可以不要走!
可以!
他若回到过去他一定这样回答,他现在被一片血雾包围,眼前余化生发出凄然的笑,他的前胸开出血花越开越大越美丽看上去妖娆红艳,不!云逸赶忙过去抻着他,我欠青城派的,我还清了。余化生语气似有解脱,一口气如释重负,他现在真的解脱了。
不!父亲!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现在就死了,这是为什么,楚新不明白,他疯狂呐喊向山下跑去,云逸想要拦住他,但自己现在也深受重伤力所不及,眼睁睁看着楚新消失在面前。
他终会明白的……。云逸喃喃自语。
楚新漫无目的奔跑,他不知道前方在哪里,他跌倒了还是一轱辘起来,他只觉眼前已经发黑,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溪边。
当他醒来时,他感觉脸颊湿润,他看向旁处,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妙龄女孩在那拍打衣裳,她看上去是那么好看,她的手像剥开的葱白,她的脸很精致,是鹅蛋脸,楚新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此刻他置若仙境,眼前的她就像仙人旁的捧果的小仙女,他家中案头就有这一幅画,难道她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吗?
你好。楚新走过去向她打招呼。
你好。那女孩停下手中活说,你醒了?
是的,谢谢你。楚新说完又靠近了子些,他闻到了她发间的气味,这味道很独特,和她母亲的不同,女孩见他靠近不自觉挪了身子,脸颊泛起红晕说,你迷路了吗?楚新摇头说,我不是,我就住在半山腰上。女孩见他语气感伤说,你是不是和家人吵架了?楚新看着她没回答,你知道吗,我自小没了爹娘,我从来就不记得他们样子,我看到别人父母带着他们孩子,我很羡慕,如果我有爹娘我一定不会惹他们生气。她的眼里有了雾气也许等下将会绘成泪珠,他不想让她伤心,他搔了搔头说,嗯,我知道了,父母做什么都有他的苦衷,你放心好了。楚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孩没有回答反问,你呢?楚新一征说,我叫楚新,女孩捂着嘴巴咯咯一笑道,听起来是个女孩子名嘛。楚新也觉不好意思低了低头,我叫阿怜。女孩回答。
真名?
阿怜。
真名!
阿怜!
很好听的名字,这把木剑送给你,楚新把手里握的木剑递给了她,这木剑是他心爱之物,自小就与他为伴,和他一起成长,就算被余化生狠狠擒住,他也没舍得脱手,如今送给了阿怜他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怕她不肯接受,那才使人难受呢。
谢谢你。为什么给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
阿怜点点头。
楚新见她接受 又说,你住在哪里,我有机会可不可以去找你?阿怜说,好啊,自从我的大哥哥外出学剑后,很少有人陪我玩。楚新一听她说大哥哥心内一拧道,你的大哥哥不是你亲哥吧,说完嗤笑一声,阿怜充满哀怨的神情,使楚新恍惚间想到了母亲,母亲一想到父亲也是这样脸色,楚新顿觉胸中似有块垒,堵得慌,阿怜仍然面色平常说,不管他去了哪里去了多久,我相信他还是会回来的,会找我的。楚新看到她久久不在说话,起身道,我相信的,我走了天色不早了,再见。
走在路上楚新直觉心疼不已,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疼过,这种疼使他感觉走不动路,他多想阿怜能追过来陪他一起走回山庄,他想和她一直待在山庄,他频频回头却见满目山壑树森森,阿怜为什么我会遇见你,楚新胡思乱想着,抬头见母亲待在庄外面小路岔口呼喊着他的名字,他再也忍不住跑过去把头埋到母亲怀里痛哭起来。
云逸见楚新平安归来牵着他的手说,孩子这几年我又悟的好剑式,我想把它传给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受人要挟。楚新看了看父亲,忽然想到了余化生死前扭曲的脸,他摇摇头说,不了父亲,我不想学剑了,我不想杀人。云逸听后一点也不感到吃惊,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后来楚新一直想起阿怜,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她,他央求母亲让他出去,母亲总是以他安危为由拒绝,终于有一天楚新翻起后墙欲出逃,被小安发现,他又和小安说了很多好话,小安无奈 ,提出要求,要他们俩一起去,否则就要报告,楚新没办法,二人下得山来,楚新多方打听阿怜住处,却得出阿怜和他爷爷搬走了,小安听后打趣道,看来小少爷思春了。楚新听后脑海里浮现出阿怜背着包袱离开的倩影。
与其坐着等他回来,为什么我不可以去找他呢。
一定是这样,阿怜还是忍不住去找她所谓的大哥哥,阿怜你知不知道江湖凶险,知不知道我还在山庄给你腾空了一间房子,里面摆满了鲜花,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想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
自从上次余化生事情后,玉遥心内总是忐忑不宁,但为了云逸为了楚新她总是故作轻松,但云逸还是看出她心中所思,对她说,为了以后不确定的事焦虑,不如把握现在。玉遥听后嫣然一笑。
三年后
夜静谧,玉遥坐在院中的秋千上手抻着下巴若有所思,云逸从她身后走来给她披上外衣,你在想什么?云逸问她,她摇摇头说,没什么。云逸搂着她的肩膀,起风了,我们回去吧。玉遥点了点头,两人依偎而去。
早上好。楚新抬起头朝树上的布谷鸟打招呼。他已长成翩翩少年,身材挺拔亦接近成人,十二岁是一个人的第一个轮回,楚新不再稚嫩,自从他弃剑以来每天都是读书、养花、过得怡然自得。
早上好。楚新回过头,院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人,那人又朝他一笑然后杵剑在地,良久,客厅大门缓缓拉开,云逸向他招手示意他到大厅里详谈。
二人分宾主坐定,云逸让小安端出上好的毛尖,云逸道,此茶釆自华山之颠,清新幽绿寒气逼人,以山泉泡之则香透十里沁人心脾。那人呡了一口口中咂咂不停,然后放下杯子道,我的来意你知道吗?云逸点点头,那人反倒好奇脸上充满疑问,云逸道,你手里的剑是翠柏道人的。那人道,翠柏道人是我祖父。此刻他的脑袋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把翠柏道人的飘散的身影源源不断的吸了进去,直到在他记忆深处又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形成,他又仿佛来到了那个下着暴雪的午后,翠柏道人坐在地上摩擦着剑低着头冷冷的说,你来了。这世上有没有后悔药吃呢?云逸呵着气回答。你说呢?翠柏道人抬起头,那双漆黑眼珠里却渗出了两行长长血泪。
云逸睁开眼眼看着那人说,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错事。
请!那人拿起剑起身恭立,云逸摇摇头,除了品茶我不和别人较量其他。那人脸上并没有不满,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手扎放到茶盖上道,这是你欠的,初三就是祖父祭日,我希望你能来。
玉瑶看见那人离开,从屏风后走出,云逸苦笑一声。想去做的事就去做,云瑶道,我不会阻拦你的。云逸拿起手扎道,这将是最后的完结,你放心。
楚新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道,娘,父亲又要去江湖了吗,他不是说好的永不涉足的吗?玉遥拉着他的手道,孩子,事事岂能如人愿?
又来到了这个梅园,梅花依旧盛开,只是这里的主人却躺在墓里,碑前一人跪地,云逸通过碑上所刻其字,方才知道那人名柏凌,云逸过去鞠了三躬,柏凌道,今天会有雪吗?云逸抬头望天答,看来是不会的。
柏凌拿起剑指向云逸,云逸却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一点先出手的样子,柏凌忽然反手一剑刺向自己胸口,对于这一剑云逸怎么也料想不到,神色诧异,脸上不自助的抽搐起来,他踏步起跳扶住摇摇欲坠的柏凌,呼喊道,此是为何!柏凌口吐鲜血极力平复自己呼吸道,我有个师弟,他趁你赴约,做了一件令人羞愧的事,这次是我们欠你的,他的错我来还。言毕,撒手长還。
云家庄自云逸走后,玉瑶辗转难眠,起步行于庭院,光华如洗,她许久未一人独自彷徨了,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贪得无厌,当初她以为自己会终生如此,她拜月祈祷,愿云逸能脱身江湖早归家,后来天不负有心人,云逸最后还是回来了,他们快乐的过了六年,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好不自在,可是云逸前些天又出去了,虽说是了一件往事,可她的心底实在不踏实。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飚出,迎面向她打来暗器,玉瑶堪堪躲过,不料那黑影窜身上树,从树梢尖推下一物,玉瑶心中一颤认得是自己儿子楚新,分身向前接住,那黑影瞅此空挡又打来暗器,玉瑶终是体力透支手脚束缚招架不及,腹部受伤流血,玉瑶把楚新轻放至地解开他的穴道。
当楚新从迷糊中醒来尚未理清头脑,却见母亲从腹部拔出三根细黑长针,楚新见母亲满头大汗,昏昏欲倒扶起母亲的身子,焦急大喊,那黑影人见此长笑一声倒挂身子消失在夜色中。
玉瑶看着泪如雨下的孩子摩挲他的头缓缓道,孩子这就是命,我有准备,当年我向天启誓,愿折寿换你父亲平安归来,现在是该还的时候了……。小安听到呼喊动静叫来几位家丁前来查看,见此情景,捡起地上长针细细查看,继而失声道,此针剧毒。连忙叫人把楚新搀扶开,又叫来丫鬟老妈子,几个人连背带抬把玉瑶弄回内阁。
小安请来了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可那些人看了看摇摇头,开了几副减去疼痛感的药,便叹息离去,弄得小安骂声连连,玉瑶见状唏嘘道,此毒已渗入膏脉无药可医了,不怪他们,我只所以拼得一口气在,只想在临去前见云逸一面,云逸回来了吗?小安顿时伏地泣不成声,玉瑶也不再搭理,挥手屏退众人。
几天几夜不曾合眼,他仿若又来到了六年前,狂奔,他的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回家,只是他知道那个心爱的人或许……不!不会的!
玉瑶如果你不在,这世界对我还有什么意思,你一定要等我,就像以前一样,一定不可以有事,玉瑶你知道吗我好饿,我希望能吃到你煮的热气腾腾的米饭,你不可以……。
当云逸形容枯槁来到玉瑶塌前,他颤抖握着她的手,玉瑶艰难睁开眼眸,她身形消瘦,面色枯白,就像快要凋零的百合花,生怕风乍起,她气若游丝,我终究不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此刻她眼前升起过往片段,那些江南童趣,到初长成,亭亭玉立待字闺中,她本是极懂事之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到寒北,她亦没有反抗,亦没有丝毫怨言,当看到云逸第一眼时,她觉得自己很幸运,她暗暗思衬将来自己一定要做个贤妻良母,她母亲说的对,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她把自己全部身心情感投入其中,新婚第二天,当她醒来枕边无人,她那时心中一惊,她起身来到院中,只见他的丈夫拔剑挥招,她倚在门前故作不经意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他一剑指天道,天下第一。这一幕定格在玉瑶面前不在浮动,玉瑶转过头涩涩一笑道,你去做你的天下第一吧,照顾好孩子。云逸紧紧捂着她的手,可那双玉手渐渐垂下,云逸心如刀绞,泪如雨下,跌坐在地,等楚新从房中赶来时,看到母亲没有生气的脸,他顿时就像进入了刺骨的冰窟,楚新一生下来把他抱紧怀中的是母亲,他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母亲二字,楚新扑倒母亲身上,嚎哭不止,哭的全身发抖,他感觉自己最强大的力量,突然被抽离出来,他的心正慢慢被剥出身体,他哭了好久,直到自己哭不动为止,他这时才别过头看见地上失了魂的父亲,他突然发觉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发髻冒出了几十根白发,他的面皮起了皱纹,时光仍然在他脸上流刻,父亲身影慢慢佝偻,他觉得如果不停止下去,父亲生命将会被时光流走,他猛的大喊一声,父亲,云逸这才恍然,看着楚新,带着哭腔道,孩子我没有妻子了,你也没有娘了。说完楚新冲过去抱住父亲,两人埋头又大哭了一场。
安葬好母亲,楚新跪在墓前久久不起身,云逸看着他,良久,淡淡道,如果有一天,请把我埋葬在你母亲墓里,我欠她实在太多。
看着父亲萧索凄凉的背影,楚新在背后喊到,父亲请教我剑法,如果当时我的武功更高些,更厉害些,母亲也不会……,都是我害的,云逸转过身摇头道,我不会教你任何东西,只能告诉你一句话。
什么话!楚新急道。
学剑招者死,悟剑意着活。说完从袖中掏出酒灌进嘴里。
自从母亲走后,父亲已如行尸走肉,每天无精打采,每次喝的醉醺醺然后就倒头呼呼大睡,看着父亲越来越消瘦的样子,楚新犹为担心,父亲在这个惊天霹雳打击下,看来是崩溃了,他很希望父亲能振作起来,话到嘴边却难启齿。
有一天,父亲接到了一封信,是江南楚家的质询书,楚新知道母亲新丧,母亲的家人来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父亲那天起了个大早,带上了青萍剑,小安牵来良驹,楚新从他手中接过,给父亲递缰绳时说,父亲,母亲看到你这样一定会不好受的。父亲并没有搭话只是笑了笑便绝尘而去。
一个月后父亲回到家时,便把自己关到屋里,后来父亲招来小安传话,告诉其他人无事不要叨扰他,楚新觉得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得,从此父亲便深居简出,好几次楚新渡到他门前刚要敲门,父亲便好像知道他来一样,熄了灯。
三年后,父亲传楚新觐见,语重心长的说,下个月将是你的冠礼,到时你将是云家庄第六代庄主,我老了,这青萍剑却还是光彩夺目,你拿去吧。说完便郑重的把剑递给楚新,看着父亲面颊消瘦,脸色憔悴,他的白头又厚重了许多,楚新一阵心酸,木讷点了点头,父亲叹了口气,挥着干巴巴的手,便让他退下。
楚新在桌上抚摸着青萍剑,就像握住了父亲的手一样,父亲把家主之位传让,以后自己将要用稚嫩的肩膀扛起它,这个决定,对于父亲和自己是好还是坏呢?
小安进来了,他虽然叫小安,可他只比父亲小两岁,他是上代老管家之子,他也有了自己孩子,他的孩子和自己相仿,小安这个称呼,是不是对自己来说要改一改,正思索时,小安把怀中抱的东西放到桌上,是一个雕花木盒,图案栩栩如生,小安道,这是有人托关内神龙镖局送来的,说少主看到盒里东西自会明白的。
好,我知道了。楚新点点头。
如果没有其他吩咐,老奴就先下去了。小安恭敬的说。
以后,我叫你安叔吧。
使不得,尊卑有序,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小安弯下腰,后撤步缓缓退去。
楚新打开了那扇门,这屋子里曾经有七八十盆花,直到三年前,他还沉寂在其中,浮想联翩,他曾经在这里读圣贤书临摹二王书法念金经,只因为自己在此屋被黑影人点过穴,为了不勾起伤心事,在加上自己一心扑在剑上,这屋已经很长时间不再打开,这里本该是引人入胜之地,以待这屋子主人。
这里的花全部枯萎了,房间已没了诱人之香,这屋他很早就说过除了自己,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内,所以他自己亲手又把屋子打扫了一遍,他看着眼前干净整洁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身体充满了活力,他虚岁十六,本就应该有朝气一点,他又看向了放在架具上的那把木剑,回想到六年前,看到余化生死状后,他冲下山去,遇到了那个温柔楚楚动人的小女孩,那时他把木剑递给她时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拿着这把剑找我,多大的困难我都能帮你解决。当时自己还把胸脯拍得澎澎响呢,一想到这,楚新腼腆笑了笑,多么好的回忆呀。
既然把木剑还给我又不说什么事,这让我怎么帮。带着疑问,楚新等来了自己十六岁的加冠礼。
那天,一条阔大的路笔直通向冠礼台,台高出地面两丈,成梯形分布,四边修葺好阶梯,台顶一把高大的梨花木椅,椅面披搭着雪白的貂毛作为内衬,外面套着华贵的丝绸,坐的地方用厚厚的波斯毯铺好,坐上去如上云端,看着头顶湛蓝天空,楚新心旷神怡,大路两旁左边坐着珠光宝气的商人,个个油光满面财大气粗,右边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气定神闲,精神奕奕。
楚新在不安中等来了父亲,他手中捧着一顶华彩朱红的头冠,小安扶着父亲从大路缓步走来,父亲咳嗽不停,使父亲走路愈发吃力,这种情况惹来路旁两波人马无不测目,待到台阶前,父亲挥手,让小安停下,自己独步上去,父亲每走一步便咳嗽一声,甚至都能让人听到他喉咙中的浓痰,父亲吸了吸鼻子,那两旁人马似乎比自己还期待,个个翘首以盼。父亲终于走上来,那沉重的脚步走来。父亲颤颤巍巍把冠慢慢放到楚新头上,拍拍了楚新肩膀说,你已成人,未来的路你自己选。又指了指路两旁的人。
就在此刻,有一人手提三尺剑,从路旁走到正中央,一眨眼功夫他已来到冠礼台下,目光直视父亲,楚新见那人剑眉高鼻、手指细长而骨节分明,如果这双手不拿剑,那么还有什么武器能配得上它呢,他在自己成年礼出列,施展高顶轻功,莫非来者不善?
那人拱手道,云庄主江湖传言你丧妻之后,成了废人,我却不大相信。楚新见他目露精光下巴微翘,又瞧他年龄只不过比自己长几岁,却出言不逊心中泛起一丝不满,但楚新已非少年,不露声色看着。
那人又拔开剑鞘 看着自己的剑身嘴角生起一抹笑意 ,这柄剑在日光照射下,晃得让人难以睁开眼。
这剑天外寒铁铸成,重六斤七两,特来领教青萍剑。
青萍剑是云家宝剑,父亲用它成名,这人要击败父亲晓谕江湖,可父亲已然退隐不再过问世事,只怕白走一趟。
父亲已不再涉足江湖了。楚新简简单单回答了他。
我不信,昔年闻名胆寒的云家剑,如今成了缚鸡之力之人。他声色俱厉道。
哦?你不信。父亲摊开双手充满深意的看着他。
那人调整呼吸慢慢运气。
楚新见状豁然起身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那人用手指着父亲道,你知不知道,我很崇敬你,我发誓我将来要像你一样纵横天下,成为一名绝世剑客,为此我弃绝家人,学剑江湖,只是想不到昔年敬仰者,已成丧妻之犬,你很让我失望,我不允许你这样活着。他极力压抑着自己语气。
这个理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底下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好,刚才看你出剑姿势,天赋甚高鲜有人及,我允许你向我刺一招。父亲就这样平淡回答。
对于父亲的回答,楚新惊奇,父亲这是怎么了,父亲的身体可是大不如前啊,这简直莫名其妙,底下人更是交头接耳。
你的剑呢?那人这才看到父亲迟迟不拿剑,依旧展开双手,似要像拥抱什么。
我不用剑,一招分生死。
你觉得你能空手接我一剑。那人脸上写着疑问。
父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但楚新不能不想,众所周知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借酒消愁,颓废度日,身体也慢慢垮了,怎么会要求这个,难道父亲思念母亲过甚,欲假借他人之手了解自己,是了,父亲以剑成名,能死在天才剑客手里,岂不美哉,更何况他手里还有一把不可多得的宝剑,楚新又盯着那人,只见他提气吐呐,脚尖已慢慢点地,嗯?他很像父亲年轻时候的自己,不会父亲是想用曾经的自己杀死现在的自己?楚新脑嗡的一声,只感觉眼前星星点点,他强力使自己冷静不能慌乱,又看向父亲,父亲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想到父亲这几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在忙些什么,父亲在江湖上让多少英雄威风扫地,可那些人却没寻上门,难道,这些人是父亲暗中偷偷处理掉了吗,是了,不然怎么解释,华山这几年多了许多不知名坟包,那里难道都是滋事的剑客?不会,楚新又想到,江湖并没有流言蜚语说父亲在欲盖弥彰,看来那些坟包只是山村人家而已,自己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了,还跟父亲找牵强附会的解释,不,父亲,你不能有事,不能就这样走,楚新看到 “他 ”已跃至半空 “他”离父亲只有几丈距离,“他”的身影不快,那是“他”要在半空中调整自己,使自己一切都完美无瑕,接下来向下冲的招式才是真正杀招。
父亲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父亲好像并没有闭眼受死,对了,自己能看清那人真正的意图,是父亲告诉他的一句话,悟剑意者生,一剑分生死,父亲这样说,是不是他已不需用剑,或许此刻父亲本身就是一把剑,若这样那么死的就是“他”了。
不,我是不是在自欺欺人呀,怎么会呢?
楚新此刻已是汗津湿背,他摸了摸袖里的木剑,他总觉得今天他成人礼上她应该来的,而且就在他的身边位置,看着这把木剑,楚新忽然意识到, “他”会不会是她的那个大哥哥,是了,她还我木剑就在我加冠前两天,难道她意识到 “他” 会来,“他”一定不是父亲的对手,她或许听到什么,她在为“他”安危着想。
不!
“他”在半空挽了剑招,此刻犹如离弦之箭,“他”全身都被调动起来,啊,居然不留半分余力,一剑分生死!
剑已离父亲只有几尺近,而父亲未见丝毫慌乱,这样做如果不是寻着必死之心或着万分把握绝不会这样,这两者到底是那种,我不能这样想,不管结果怎样总有一人要死,到底是谁都不重要。
那柄剑划破空气,产生荡漾,风停歇,云不动,底下众人呆呆立住,一切都静止了,忽不知从何处飞来,似流星掠过,继而带回复苏,嗯?他 的剑 被震飞三丈远,叮 的一声 插进 青石板上 众人被这突如的变故吓住了,发生了什么!只有他明白为什么,因为他看见楚新的两只手往袖子里拢了拢,那里面藏着木剑。
……错了……我是笨……。他喃喃自语。
你这次或许真的错了。楚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如果我有一个为我担心我的女孩,我愿意放弃一切与她相守一生。
你说的是 阿怜?
楚新郑重点点头。
难道你会为她放弃你们云家—家传武学,做个平凡人度一生。他似乎不是太相信。
是的。楚新非常肯定的回答了他。
我明白了,告辞。说完转身,楚新叫住他,你的剑不要了?
我现在有了自己想要的了。
这是他临走前最后一句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楚新知道了她终究有了家,他们一定很幸福,而自己也许真成了她人生一个过客,可是那又怎样?
而此刻的父亲,朝着自己笑了一下,然后背负双手,仍旧咳嗽离去,父亲在笑什么?或许自己失魂落魄样子,真的很可笑。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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