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外婆！

"You are my sunshine,you are my sunshine..."电话铃声断断续续传进耳朵，我接起电话，迷迷糊糊刚问了声"喂？"对方急促的声音传来:"你外婆走了。"

懵懵的脑子恍如被凉水浸了下，立马清醒，我不由坐起身子，想把所有的话更清楚地听进耳朵里。

"早上四点多你舅舅们就打电话来了，说奶奶走了，现在你姐，你姐夫和我们正准备过去。"声音微粗而低沉，仔细分辨才知道是妈妈的声音。

"嗯嗯，我们先把孩子安顿好，一会过去。"我挂上电话，静静地坐在床上，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是6点25分。

房间里遮光窗帘拉得很严实，将屋外的阳光隔离得很好，显得昏暗而幽静，刚才的一通电话更是让我恍如隔世:在这平静的早晨，外婆，终究还是走了。

距离上次去看外婆，正好一个月。

坐在车上，看着马路两边开垦得坑坑洼洼的山丘，恍惚间又好似妈妈带着我走在这路上，我同样打量这马路两边，因为正在开石子正开始脱去绿色外衣，裸露出庞大的白色身躯的山岭。

再往前，路的右边还是学校，却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独独的三层的小楼，记载着祖辈的心愿，那是我的外爷爷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捐赠的中学，如今已被高高的簇新的几栋学楼所代替。那里也是外婆居住了几十年的地方，我跑过那里的操场，看着家里的炊烟直升云霄，也在那里我的表弟表妹哇哇落地。

过去与现在不断地拉扯着我，我恍恍惚惚，看见外婆用长长的红色绳子仔细栓住小小的我，背着我行走在这乡间小路上。

泪滴滴答答落下来。

不能哭，不能哭，这是喜丧，外婆99岁，高寿。

下车后直奔灵堂，穿过屋子，看见外婆的暗色棺材静静的停放在那里，和昏暗的屋子融为一体。大舅立在一旁，我走上前，喊了一声:"舅舅。"还想再开口，泪已经不自主地流了下来，我连忙跑出门外，捂住脸，拼命地告诉自己:"不哭！不哭！"

强忍住泪，磕头，上香。

上完香，我站在侧门，泪眼朦胧中看见我的先生恭敬地磕头，上香。

我们出了灵堂，回头看了一眼老宅，今天天气很好，飘渺的白云漂浮在蓝天之上，白云下红砖黑瓦，一切就和记忆里一样。多出的是几个巨大的白色的花圈停放在墙边。

我指向房子:"这房子和外婆的房子是一样的，在那里有一个石墩，我就蹲在那里吃饭，公鸡和母鸡都过来抢我饭吃，我吓得哇哇哭，外婆就过来轰走那些鸡。"

我看向厨房，在那里侧着门口的地方，冬天常摆上火盆，我就坐在那里烤火，外婆经常弯腰在火盆里为我找红薯，找花生。

只是这个为我烤红薯烤花生，夏天为我摇扇驱蚊的老人，已经静静躺在屋子的暗黑色的棺材里，再也不能对我微笑了。再也不会有人在过年时，小心地拿出一盒步步糕，切切地说:"小燕子，祝你今年步步高升！"

外婆，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