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窗外的银杏树叶明明都还是绿的，一点都没有黄的迹象。这不能催它，即便是心里火急火燎，也不能拔苗助长，催叶变黄。它有它的节奏，它有它的生命周期，它有它绚烂的步骤，它有它辉煌的结果。

一切都不必等。各自不停的往前走，各自都会有挡不住的精彩。

那一排排翠绿的银杏叶，谁曾会想到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就会变成金黄，在叶子最美丽的时刻，也就是生命结束的时刻。

不知道银杏树叶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知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而在这个倒计时里，它们会有怎么样的想法。是更加珍惜每一天的阳光雨露，更加痴迷于每天的风和日晒，还是今天跟昨天一样，秋天跟夏天一样，夏天跟春天一样，每天都是那么平凡而普通。相对于结束，开始并没有显得那么重要。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秋天不可能更长，冬天也不会太短。

叶子变黄只是一个生命周期，只是树木的一个归期。相对于他们的来来去去，绿了又黄。人类的心情是麻木的。只在乎它们的美带给自己的愉悦，从不曾想过，看着它的生命走向凋零，内心并无波涛起伏的变化。觉得都是应该的，水到渠成。

但如果那是一个人，生命只有一个月。那便会心生无限的感慨，想把这辈子未了的愿望全了，未爱的人全爱完。但其实一个人和一棵树，本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一个人会比一棵树带给世界的美好更多吗？但事实恰恰相反，一个人为了生存下来，会破坏世界的一切美好。而一棵树活一辈子，带给世界的只有美景。

食物链的顶端未必就拥有高尚的情感，而那些不能开口言说的处于低端的，未必就没有一颗美丽的心灵。

秋天来了，也有一些叶子没忍住开始泛黄。毕竟秋风扫落叶，美名不是虚传的。

大街上的黄叶确实还没有见到几片，所有的环卫工人都跃跃欲试。秋天的美让人们的心灵目不暇接，也让环卫工人马不停蹄，工作更加艰辛。

银杏树叶的美，在于那一个月以后的一片金黄。环卫工人的苦，随着银杏树叶的飘落，也一点一点累积。直到秋天过去，街上的落叶不再有，环卫工人的手又开始冻。

很多人看不起环卫工人，就连有些小孩子在大人的无限蔑视影响下，也几乎是把环卫工人踩在脚下，口诛笔伐。认为他们就是社会最底层最无能的存在。

这种认识的本身，就标明了自己的低等和低配。一个是认知的局限，一个是丑浅的大脑。

美好的环境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环卫工人付出了多少心血、劳动和精力，才能让人们体面地走在大街上，而不是深陷垃圾堆。细致周到的服务有时候也不是拿金钱就可以买到的。

那些又脏又苦又累工资还不高的活，可以选择不去做，但是做的人并没有那么的低贱。凡是通过正当的劳动而获得的成果都值得尊敬和赞美。

掏粪是大多数都不愿意去做的工作。在中国好人榜上，就有掏粪的工人，他们兢兢业业，克己奉公，在最脏的工作中，下到粪池，处理粪料，把工作做到极致。

人的心就是这样，如果本身有一颗纯洁的内心，就算天天泡在粪池里，也依然高尚干净。

但有的人那颗偏见的心啊，就算天天伫立在人塔顶端，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傲视群星，可是那内心呢，黑暗得见不到光明。

这还仅只是初秋，多么希望深秋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叶子就让它们再多绿一会儿，秋风就让它们走得慢一会儿，一切都别太着急。

当然，季节变化不受人为控制。秋风也不会听从人类的安排，更不会考虑环卫工人的辛苦。它们只管刮来，寒凉一场胜过一场。

一切都无大碍。既不过度焦虑，也不会随意捆绑。头抬得太高，别人看见的都是鼻孔里的脏。

外面的黄叶还没见到，毕竟还没到时间。秋风还没做好准备，绿叶也还在自由生长。

可是家里的那颗绿萝啊，已经黄掉两片大叶子，轻轻一碰就掉落在桌子上。不该去碰它的，就好像我不让它生存。其实它是在诱导，诱导我结束它的生命。这颗绿萝长在一个玻璃瓶里，养了好几年，茎没有长粗，叶子没长大。就只有一根藤十片叶子。深秋还没到，它就按捺不住金黄的心。从叶根到叶尖，全部黄透。还挂在藤上不落，成天到晚的像是在告诉我：你看我的生命凄美而长久，虽然我走的早，但一点儿也不失灿烂。

人们都说一叶知秋，大概是说，从一片叶子的变黄程度就知道秋天是否来临，是靠得近还是离得远，是已经来了还是决然走掉。

但是黄掉两片叶子，还能不知秋吗？如果我说不知道秋天，那绿萝会不会笑话我，笑我太傻。这么明显的暗示，都读不出来秋天。

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这么早早地就黄了，明明其余的八片叶子都还绿意盎然。幸福的日子这么好过，又何苦走那么早。

当然它俩的痛苦是我给予的。如果我不碰，也许它们能一直吊在藤上，挨过秋天，路过冬天，最终说不定会抵达春天。

也许有人会说，就算是能一路到达春天，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是两片枯叶，只会越来越枯。一开始还有点美丽，金黄灿烂。到最后就枯槁如柴，不仅没有任何观赏的价值，还容易引发火灾，一点就着。

别的都是在一颗树上吊死，它俩却在一棵树上黄掉。

像环卫工人那样，我的手路过绿萝藤下，拾起那两片黄叶，拿起它们向窗外的银杏树晃了又晃。无言地警告它们：这就是金黄的结果，无论你们有多美丽，都会被无情地扔进垃圾桶。不是人类的无情，也不是环卫工人的绝情，而是收走秋天必将还你们一个春天。

银杏树当然知道，最不靠谱的就是人类的承诺。再说了，对于四季变换，日夜更替。人只能一切听于大自然的安排，至于还想去统领银杏树，那肯定是早上走得早，忘记吃药。

无论如何，药不能停。春天不是说能给就给的，如果没到季节，说什么都没用。

语言的美有时仅在于听听，文字的力量有的也可能来源于吹捧。

在很多面前，没有真实。

于是把那两片黄叶随手丢进垃圾桶，心里没有一点涟漪。太司空见惯，稀松平常。

两片叶子掉落后，那根藤上空出来两个地方，很大，显得很空旷。不知道剩下的八片叶子习不习惯以后的生活。它们知不知道秋天来了，会不会也逐渐黄掉。如果它们继续泛黄，就打算不碰它们，让它们自行决断。掉就掉，不掉就吊着。什么时候心彻底枯萎，自己再落下来，或者是让冬天把自己扯落下来，也好一起见证生命的执着。

喜欢银杏树，并不在于它能够一地金黄，而是一到秋天没有一片叶子不黄。就像它在春天里没有一片叶子不绿。

它这种一心向绿或全部向黄的精神。齐心协力，同甘苦，共患难，很是吸引人。

说到底，秋天正在赶来。但还没有全来，或者说有些来了，有些还没来。至少秋风还有保守，在保存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到完全亮出实力的时候。

所以现在的时间是最好游玩的时间，反正叶子没黄，秋天还苍劲翠绿。像这样的天气，秋高气爽，徜徉在公园里小河边，微风轻轻吹来，还不是太冷。秋雨毕竟还没下，还没有到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候。

时值周末，尽管屋里已经黄了两片叶子，看上去好像已经到了深秋。这要是放在以往，深秋的周六日就很少出去。但是现如今，知道外面的秋天还没有太浓，出去也未必要穿太多的衣裳。里面一个短袖，外面一个外套。足以抵抗这秋天的寒冷。

阳光下闲适的人们，年轻的短袖短裙照样穿着。年纪稍微大的，里面穿了长袖，外面还穿了一件很厚的外套。保暖已经到了上年纪的人的日程。

他们走在温暖的阳光里，这样初秋的温度是是最适合在外面晒太阳。屋里太冷，只有走在光里，便也是感觉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季节，只是觉得光线很足，温温的。偶尔有点风刮过来，里面没有丝毫秋天的气息。那该是风随意路过，并不在于自己属于春天，夏天秋天还是冬天。也有可能它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往哪里去，只是在路上走，它们一直都在。

如果能出来，没一个人愿意在家里呆着。不信你看大街小巷，公园湖畔，到处都是孩子的欢声笑语，到处都是脸上洋溢着笑容的人。好像国庆节还没有过完，好像喜悦还没有散去。什么时候这个城市变得这么休闲，还一下子不太习惯。

是不是秋真的来了，叶子黄的速度会变慢吗？环卫工人的承重会来的更早一些么。但愿他们在清理黄叶的时候，也是欣赏完无尽的繁华，然后再把它们小心翼翼地装起来。放在那里，等明年春天到来，和春天收到的花瓣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