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化名)在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学习到第四年的时候,北京协和医院到学校去招聘,全校只招了三个人,他是其中一个,第五年他就来到协和医院实习,实习结束后,留在了协和医院急诊科工作。
对于能进入到北京协和医院这样国内顶级医院工作,应该算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而且现在国内三甲医院招聘的学历标准基本是硕士以上才有应聘的资格,而许大夫却以本科在读的身份就被提前招进了协和医院。
对此,他解释说:“北京协和医院最喜欢的就是优秀本科生,而不是博士,因为协和并不缺少高学历、高层次的人才,缺少的是能踏踏实实做事的人,而大学里第四年一过,大部分学生就要忙着准备考研、留校等事情了,所以,要在这之前就进行招聘。”
2004年,许大夫来到协和医院实习,正式工作从2005年开始,他确实是一个踏踏实实做事的人,“最长连续上班70多个小时,到了下班时间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让你下不了班。”
工作七年了,他依然是住院医师,如果按照正常的流程,四年或五年时间就该晋升主治医师了,各种考试他都已经通过,完全符合晋升条件,但科里名额有限,而该晋升的人源源不断,只能排队竞争。
“我带的学生现在都是主治医师了,我还是住院医,因为学生是别的医院派来学习的,小一些的医院竞争的人少,只要达到了条件,基本都能顺利晋升,我们科里等九年的都有,这没有办法,只能等。”
不能晋升,就意味着工资也不能增长,尽管早已达到晋升的条件,但医院没有相关的补助政策,许大夫的底薪只有区区几百块,工资基本靠奖金,而奖金是看个人表现的,所以只能拼命努力地工作。
2009年,他在南四环买了房,那时候北京的房价还不像今天这么高不可攀,即便如此,买房的首付也是他和妻子两个家庭共同凑出来的。身为北京的房奴,他表示压力倒也不算特别大,“两个人每个月的工资除了还房贷,再看个电影,下个小馆子,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想要再干更大一些的事情就不行了。”
北京协和医院急诊科工作有不同的分工,作息时间也不同,许大夫在抢救室工作,上一个白天班,休息一天,然后上一个夜班,再休息一天,周而复始。
大部分医生都抱怨没有休息时间,许大夫的作息时间似乎十分诱人,但是,他说实际上并不如看上去的那么舒服。
“上白天班时,早上六点就得起床上班,下午六点钟下班,但基本不可能准点下班,通常要到八点钟,而第二天要上夜班,白天必须睡觉。夜班时,从下午六点开始,所以四点半就得从家里出发,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但同样不可能准点下班,一般到上午十点左右才可以下班,回去之后,还是要睡觉,休息时间基本都在睡觉中度过了。”
急诊科的抢救室是劳动强度最大的地方,尤其是上夜班的时候,许大夫说:“高度紧张状态下工作了一夜,下班时感到头脑很迟钝,过马路时都很恍惚,但体力的辛苦算不了什么,下班后就轻松了,精神压力才是真正的累,生活中、工作中总有不如意的事情,抢救室的患者多,也是矛盾最容易产生的地方。患者家属一不理解,工作就很难开展。”
而有些事情还很难说清楚,像就诊次序问题,有些患者要插队先看,这种情况怎么办?“你让他先看,其它患者不乐意,不让他先看,他不乐意,虽然急诊科有急重症优先的原则,患者也都认可这一原则,但是几乎每个患者都认为自己才是最急最重的那个,所以通常情况下还是要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就诊,但患者如果在等待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医院的责任就大了,医生也同样脱不了干系。”
许大夫的妻子在另一所医院工作,两个人每周最多见三四次面,他们现在还没有孩子,他说:“如果要孩子,必须得请父母过来照顾孩子,保姆是根本请不起的,而且以后孩子要读书,如果没有什么要求,在哪上都行,那就没问题,但如果想找个好学校,就比较麻烦了,这和看病难是一样的道理,随便找个医院看病并不难,难的是找大医院。”
让他给自己现状的满意度打个分,他沉吟了一会说:“六七十分吧,人都喜欢安逸的工作,但在中国强调做一行,爱一行,很少有人愿意去改变现状,因为有可能你尝试了很多之后,会发现原来这个才是最好的,当然也有可能会发现这是最差的,但很少有人会主动冒险尝试。”
但是,他又说:“如果有非常好的机遇,各方面综合起来也都很好,还是很愿意去尝试的,何乐而不为呢?毕竟,我们大部分人过得都是很世俗的生活。”
作者:睿汐,资深媒体人,国医时代创始人,医生品牌策划专家,中国民间中医医药研究开发协会健康与公共传播分会秘书长、国医文化艺术创作中心总编。从事医药类行业媒体十余年,创办了国内首本打造中国医学人文卓越传媒的《国医》杂志,采访国内诸多知名三甲医院院长、国医大师、著名中医名家等,发表文章200多万字,推出诸多有影响的作品,被业界赋予“中国当代医药界张爱玲”的美誉。已出版书籍《守望——基层医生的生存世界》,是迄今为止国内唯一一一部关于基层医生的人文纪实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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