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春分过后，天气骤降，连续几一场夜雨，让人无端生出几许春愁，心里开始遥想起老家的油桐花来，清明将近，也是油桐花盛开时。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当桃花争得七八分春光时，山坳处或山坡上沉寂平凡的桐花才初发花苞，从小对桐花有种别样的情愫，虽然桐花不及桃花娇艳，不及梨花素洁，更没有浓郁的花香，样子恬淡不惊艳，可就那般没有理由的偏爱上它来。幼时老屋前的半山腰一大片油桐树，桐花盛开时，那光景简直美得不似人间，一树树怒放着，开得肆意而璀璨，繁盛之极，半坡一片片粉白的花云簇拥着一排青瓦的院子与翠云似的竹林相映，是我能回想到老家时，脑海里呈现出的最美的样子。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如若逢着一夜大风或夜雨，清早起来便见地上满铺粉白的落英，儿时并不懂花落的伤感与惆怅，只觉得美!既便是落花也美得眩目!从桐树下的小径经过，小径完全被厚厚的一层落英覆盖，踩上去是那种绵绵软软的感觉，倘不是怕大人责骂，真有想躺上去的冲动。而这飘落的桐花于农人是有用途的，农闲时被收集成一堆堆，再用背篓装满背回倒进屋旁的粪池里发酵做肥料，老人们说那是庄稼极好的养料。这是我小时候特喜欢干的事，以劳动的名义与花亲近，不算不务正业，怀揣一份小欣喜，小手一捧又一捧的捧着粉白的花瓣放进小背篓里，长大后读到黛玉葬花的故事，也读到如“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诗句，就自然而然联想到半坡上的桐花来。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桐花落尽，桐叶疯长，每张都长得比我巴掌还大，半坡的那片桐树，也是我们儿时的乐园，院子的小伙伴们常在林间嬉闹追逐，男孩子们像猴子一样在桐树间上窜下跳，因桐树长得不高，树干分支平缓，笨拙的我也是可以爬上树丫在上面荡着玩的。但长至夏天时，便不敢轻易亲近桐树了，圆大肥厚的桐叶上面最易长出一种叫八角丁的坏蛋来，这家伙的样子真让人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长满有毒的毛刺，肌肤不小心一沾上就红痛奇痒，记得上小学时，就有顽劣的男生爱把这家伙拿来放进女生的文具盒或书里吓唬人，庆幸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被捉弄过。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而桐叶也是大有用处的，大人们用桐叶包着在锅里蒸煮的桐子叶粑粑至今仍是我的喜爱，有叶的清香与面的回甜味，现在合川还有一两位老人在塔耳门及新华书店一带背着背篓卖这种古老的小吃，一元一个，每每遇到都会买上一两个解解馋，那是儿时的记忆，山林的味道，根的牵念。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桐花谢后会结出果的，果子青青的，像桃子般大小，不能吃，青果一不小心划开一道口，便会流出透明的粘粘的液来，像极了现在的胶水，果子成熟，壳变硬变黑，里面有均匀的几辦桐子，这可是宝贝，以前不知何用，大人们告诉说压榨出来便是桐油，用处大得去了，不止广泛用于工业，也用于医疗。因放干的桐子含油，我曾顽皮的在停电的夜晚把桐子辦用铁丝串上一串放进灶里点燃，高高举起当灯使，那燃烧的味道有点刺鼻难闻，但马上就被大大责令扑灭，小时候家里的大人都是不准小孩子玩火的，并编出一个吓人的理由来，玩火的小孩晚上睡觉会尿床，在一定年龄段幼小的我竟然对此深信不疑。长大一些知道是大人们吓唬小孩的伎俩，也就胆大了些，不玩明火，我就自创偷玩暗火，从熊熊的灶膛里抽出一根燃烧的树枝，用嘴吹灭，拿着一端有火星的木棍在黑暗的夜空中乱舞，红红的火星在舞动间形成漂亮的影圈，很是美丽，是不是像极了现在孩子们玩的烟花棍，现在回想!原来从小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我就是一个喜欢自找乐子的小孩啊!长至中年这种习性依旧难改，总喜好自娱些小乐子来娱乐这庸常的人生。话题偏离!重新扯回思绪!

《故土别愁》——连载之五
夜已深，窗外雨声未停，嘀嗒嘀嗒敲打着雨篷，空气中涌动着寒潮的气息，手沁凉，老人家曾说桐花开前会有几天阴寒天气，桐花走过这冷冻时光，是否正在从清梦中醒来?明朝是否会迎着曙光，开出第一朵来?(待续)2019.3.23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