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住的是两室一厅的老公房,从玄关进去,左手边是厨房,厨房往前走就是餐厅,中间隔着玻璃门,再往前是客厅,厨房左手边挨着卫生间,再往里,是两个相邻的卧室。徐乐站在玄关,愣愣地看着陈琳。
陈琳那时已接过徐乐手中的娃娃,而在她的身后,开阔的客厅和餐厅里,整整齐齐摆满了娃娃,餐桌、沙发、电视柜、茶几、摇椅、窗台……每个娃娃按身材比例、五官形象进行排列组合,每一只都被放得端端正正,像高度强迫症患者的阅兵仪式。
在这样过分安静的房间,徐乐只能听到自己轰鸣般的呼吸声。
以及和自己保持同样节奏的,娃娃们的呼吸声。徐乐这才发现,自己送的娃娃并没有什么特别,跟他一模一样的就有5、6个,更别提旁边密密麻麻的相似款。除了那些密集的娃娃,整个房间被漆成浓郁的粉色,像油腻腻的发泡奶油,让徐乐胃里翻腾出一阵阵恶心,客厅中央左右两侧的镜子,又将屋子里的粉红无限扩大,徐乐感觉自己像一块吸饱了污秽的海绵,要被淹没在这腻味的颜色中。漩涡般的不安所带来的窒息感,让他无措地站在客厅中央,手指紧紧拽着袖口那颗摇摇欲坠的纽扣,衬衫早已因为汗湿紧紧贴在背上,徐乐咬紧牙关,忍住打颤的嘴唇,大脑死机般卡住,只剩警钟长鸣。
“
发什么呆呢?快坐下来把这杯果汁喝了,你肯定热坏了!”陈琳走过来拉徐乐的手,注意到徐乐满头的汗,便打开冰箱,倒了果汁给徐乐。徐乐在陈琳的手碰到自己的时候,有些畏惧地往后缩,怕那双冰冷的手泄露自己内心深处的害怕,等陈琳的手牵过来,徐乐才发现那双手一点不比自己暖和,只是有着彻骨的寒和僵硬,没有想象中的温暖和柔软,如果你仔细握住她,还能感受到蜿蜒的血管和筋脉。徐乐僵硬地坐在这个让他觉得诡异的屋子里,心里疑云满布。就那么愣神的功夫,无数的时间在他身体里穿行而过,他觉得自己也许丢失过过某部分记忆。
为什么这个房间有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那些娃娃发射着妖精般吸人精魄的电波,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踏入者,很多东西像被电脑抓取一样,存进徐乐的脑子,却又像坏掉的VCD,播不出完整的画面。陈琳只离开几分钟,他却感觉已经过去了几年,大量的信息像洪水猛兽一样,浇进他的脑袋,扎进他的血管,以致于他一会精神恍惚,一会神经过敏,每根汗毛都在战栗,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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