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逝 -1

作者: 谷川俊太郎 | 来源:发表于2019-10-24 23:14 被阅读0次

      今天要讲的可能不算是一对俊男靓女的故事。

      和鲁迅先生的《伤逝》不同,此文显得才疏学浅,不足以与谁匹敌;然而,除了用这两字做题目,我再想不出其他的字眼可以代替我们三个人的情绪。

      也许和一般走向轮辋的爱情一样,我不知它有什么迷人之处。只是我很想写下来,写楚桃、写阿可。

      借此聊以慰藉千千万万如此的爱情。

                                              ——题记

      1.

    我当时坐在t大的操场上,周围有些人围着操场夜跑,尽是祥和的景象。旁边坐着楚桃,那是五年前的夏末秋初交替的季节,位于北国风光的t大早已弥漫着夏日死亡的气息——一些单薄的树叶顶不住初秋的折磨,先一步掉在地上,被环卫工人扫到旁边的灌木里去。

      是我来看的楚桃,国庆节学校放假,我们相隔不远,又都约定好不回家,索性聚在一起厮混——连带上楚桃的男朋友阿可。

      我不想透露阿可的真实姓名,我也早已忘记。阿可这个外号最初是我的朋友小六给他起的:据说阿可面对楚桃的数落时,张嘴闭嘴尽是“啊,可以,可以,我改就是了”如此如此。但是我们并非讽刺——阿可是真的在改他的毛病,而不是搪塞楚桃。

      我和小六都觉得,楚桃找对了人。

      楚桃不好看。单眼皮肿眼泡,小而肿的眼睛使她的双眼失神;皮肤是粗糙黝黑的,脸上有很多痘印,并且永远素面朝天;四肢粗壮,矮而胖的身材,对比起她的内在,外貌永远算是扣分项。

      但是楚桃也值。在我认识的这些朋友里,楚桃算是最有才的一个。她不见得多能吵闹,一直是倾听的姿态,话语间夹杂些黑色幽默,总能使倾诉者快慰;她也会美术和钢琴,而这些内秀的技术,总是要等他人了解她之后才会得知,并且惊讶地连连叫好。这个时候,她脸上总爱泛着一些可爱的红光,一不小心暴露了她的骄傲和张扬,又小心翼翼把它们包裹好放在心里。和楚桃认识这么多年,她始终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全然摆在脸上,改不掉的。

      18岁的时候,楚桃遇见了阿可。在t大学生会的饭桌上,在一群人里,她发现了阿可。

      阿可比楚桃大一岁,那时候楚桃大一,阿可已经大二了。学期刚开始不久,楚桃就去报名参加了学生会,很快就被录取了。她有些激动,收到短信通知的时候给我打了两通电话,急匆匆的说:“我被录取啦!“

      我没弄懂,有点发懵。半晌我问她:“你们学校刚录取你么?“

      “不是——是学生会,是那个……文艺部。“她支支吾吾地说。

      这小子录取通知书下的时候也没见得这么开心。你丫不会是因为男人才进的学生会吧?

      楚桃没等我说完后半句,先开始耍无赖起来,搪塞个不停。我心里也就有了谱——谁的青春没暗恋过几个男孩呢?

      我以为这事情算是结束了,也不必加以调侃和追究。以我的经验来看,这些私事,楚桃绝不会向任何人袒露心迹,更何况她已经向我暴露了一部分,更会引起了她的高度重视和保密。我们俩相隔两地,平时的联系甚少,各忙各的,闲暇时间互发个表情包,但感情依旧没淡,却也了解不到对方的近况;楚桃不爱发朋友圈,我也无处可以点赞。

      就这样过了两周。两周之后,楚桃发来消息说,她脱单了。

    2.

      我当时蹲在学校人文楼的墙角抽烟,不知不觉刷到楚桃的唯一一条朋友圈,官宣写得蛮长,净是对爱情的坚定憧憬和向往,让我这样的饱经沧桑的老女人呛了一口烟,随即颤抖地点了个赞,掐了烟扔进土坑里。

      我点了赞不到一分钟,楚桃发来一条消息。

      “兄弟,恭喜我吧。“

      “和你喜欢那人啊?“我问。

      “不是,不是那人。另一人。“她过了很久才回复。

      好小子,还知道转移目标了。我窃笑。“有无照片啊?我也凑个热闹。“我有点好奇那是个何方神圣,收了楚桃。

      透过照片看见阿可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个省油的灯。

      学究式的头发被规规矩矩地梳理好,身体以完美的角度偏向左侧,手里拿着一个指南针一本地质手册,架着一副玳瑁眼镜,整个人的气质神似北大考古学者。说他是个三十多岁的上班族都是有人信的——于是,得知他与我同龄,都比楚桃大一岁的时候,我整个人炸裂在原地。

      “狠。“我只回复这么一个字。

      转眼又是一个月。眼看着是国庆节,我订好了去t市的票和酒店,准备去看楚桃。本来只是看看楚桃,这回也要非要连带着看看阿可不可了——他也是极热心的,加了我的微信很热心的询问行程,偶尔也会一起谈谈楚桃。只是因为我很避嫌,直到见面之前我们也没有太多交涉,他是个聪明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打扰。

      所以国庆节我就坐在了t大的操场上,旁边坐着楚桃,她旁边坐着阿可。晚上的t市霓虹灯闪烁,操场的路灯纷纷亮起,渲染这个远离繁华的夜。阿可一直是沉默寡言的,也不牵着楚桃,反而是楚桃牵着我的手走着。我瞟瞟楚桃瞟瞟阿可,我竟觉得他们很有夫妻相——都是小小的眼睛,皮肤是黑的,长得都是其貌不扬。

      我霎时觉得可悲。我看着楚桃右边空荡荡的手,看着她为了避免尴尬像拉着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我的左胳膊,默默的替楚桃感到悲哀。我甚至出现了一种卑鄙的想法:长得不好看的两个人,没颜值又不恩爱,在一起干什么用?然而我只能沉沉的吐一口气,站起身来到旁边的小树下抽一根烟。楚桃跟着我站起身,阿可仍然玩着手机,无动于衷。

      “他咋想的?“我把她拽到墙角去,急忙质问。

      楚桃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从包里摸索出一盒烟来,但是没带火机。只能气愤地把烟盒丢到旁边的垃圾箱里。

      “我只希望你想好了,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你看看他这态度,八成就知道答案了……”

      “他真的是不会表达。”楚桃为他开托。

      后来我才知道,阿可真的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他对什么都是温吞而后知后觉的,感情也好、友谊也好,都比他人慢半拍——而快的那些半拍,都用在了学业和思想上:他作为一个工科生,却沉迷于马克思主义无法自拔;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连续拿到t大学的全额奖学金。

      就是这样的人,把楚桃给收了。

      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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