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工地的板房内传来一声尖叫声,随便便是一阵急乱的脚步声。一伙人匆匆跑出房间,大叫快来人。
有人提议送去医院看看,可是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经没有呼吸,浑身冰冷僵硬。去医院估计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昨天晚上他们五个人还在一起打五毛钱的跑得快,打完之后有人说饿,又去商店买了啤酒和花生。
每人平均喝了三瓶啤酒,酒过三旬之后,陈大东一个人最先趟床上睡觉。躺下没多久就开始打呼噜。
他以前从不打呼噜,同宿舍的人以为他是喝酒才打呼噜,也没多想。
直到今天早上叫他起来做事情,怎么都叫不醒。才发现他浑身冰冷,已然没有气息,吓得他双腿一软,惊声尖叫。
隔壁宿舍的人都跑过来围观,没过多久老板也来到板房。出人命这种大事情,老板还是选择第一时间就报警。
万一有什么谋杀,如果不报警他就要一个人承担全部的风险。四月天,天气还不是很热,但老板头上一直在冒汗。
警察来了没多久就先把同宿舍另外四人全部带回去问话,好端端一个大活人,突然去世,不排除有谋杀的嫌疑。
法医的尸检结果还需要三天才能出结果,这三天警察一直在联系陈大东家属,却怎么都联系不上。
另外四人的问话结果也都没有嫌疑,初步是排除了谋杀。可他才四十岁出头,突然猝死这也太过离奇,如果他家属知道肯定无法接受。
直到三天后法医出结果,他家属才从千里之外的湖南匆匆来到宁波。陈浩和她母亲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来到宁波。
来到警察局却只见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看着父亲安详的躺在停尸房内,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一个星期之前,父亲还和他说要努力高考,别和他一样在工地搬砖。要努力考上大学,这才是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这才过一个星期父亲就突然离开,他一时无法接受。牙齿咬下嘴唇,眼泪水不停的往下掉,脸上青筋暴起,哽咽着哭声。
她母亲已经趴在他父亲的身上嚎啕大哭,哭到声音嘶哑都还在哭。她不停的捶打着胸口,问他为何要丢下她们母子四人。
他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就在家照顾他们。父亲一人在外打工供养全家,这让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最小的妹妹才12岁,今年马上要读初中,年纪轻轻就丧父。他作为家中老大以后要扛起养家糊口的重担。
爷爷奶奶年事已高,他父亲是最小的儿子。二老听到儿子去世,不知会如何心情。
最终结果显示他父亲是原本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病,长期的强体力劳动,经常值夜班,还有在睡觉之前喝酒,这些都是引发猝死的原因。
老板不忍心见她们母子二人如此的凄惨,找来一辆货车帮忙把陈大东遗体运回老家,经过警察调解最终陪了五万块钱。
陈大东从十八岁开始就在工地工作,今年四十二岁,这二十四年的工作会将他往后半辈子都搭进去,留下孤苦伶仃的三个孩子在这世上。
陈大东遗体刚刚运到家,他父母就已经趴在棺材上面哭。他母亲本来眼睛就不好,哭了整整一天眼睛差点瞎掉。
他父亲看着最小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夜晚坐在灵堂前自言自语,浩浩马上就要参加高考。这孩子成绩好,肯定能考上好大学,马上就要享福人却没了。
在陈大东下葬那天,她母亲身体熬不住晕厥过去。被人送往县人民医院,检查发现是乳腺癌,还好只是早期,及时治疗还是能康复。
医生建议是今早进行手术,趁着发现的早,早点切除也能有助于恢复。整个的医疗费加起来差不多需要五万元。
他们家全部存款才五万五,其中五万还是他父亲去世赔偿的钱。这笔钱她是想留给孩子读书用。
现在她花掉钱,以后孩子读书可怎么办,而且她一直身体不好需要吃药。
现在家里的顶梁柱倒下,这笔钱用来治病,以后谁去赚钱。她想放弃治疗,要把钱留给孩子。
陈浩跪在地上求她母亲治病,他可以辍学去打工养家。书可以以后在读,可母亲只有一个,错过这次绝佳的治疗机会,等病情加重就难以治好。
医院的医生看惯人情冷暖、生老病死,都被陈浩这份孝心所感动。但只仅仅只是感动,医院病人太多,医生也只能拿出最好的技术治病。
至于钱,真的帮不上忙。县城的医生工资本就不高,而且像他们家这种情况的实在太多。如果每天给病人众筹,医生一个月工资都不够养家糊口。
陈浩回家拿上全部的存款,到医院一次性交完手续费,他怕母亲又反悔说不治病,干脆一次性交完。
交完医药费,身上总在共才五千块钱。后续母亲还需要吃药,弟弟妹妹读书需要钱。他想等母亲做完手术就出去打工。
他回到学校,向王老师说明家里的情况,也表明他的想法。他想辍学去打工赚钱,至于欠的学费等他赚钱后一定补上。
王老师以及别的老师都在却他,现在辍学非常不明智。他成绩很好,完全可以考上一本。大学可以申请贷款用来当学费,还可以勤工俭学。
弟弟妹妹的学费可以先向家里亲戚借,等毕业后工作两年就能还上。总之现在辍学太过遗憾。
他母亲的病情,学校可以发起一次众筹捐款,暂时帮忙渡过难关。只要能考上大学,在苦在难都能坚持过去。
王老师和他算了一笔账,他现在去工地打工累死累活一个月最多一万块,这还是往最多的算。
可是等你老了之后还能去吗,难道又要重复着父亲的老路。而且你母亲也不会同意。
陈浩开始犹豫,他不想母亲过的太过辛苦,可是也不想就此放弃学业。如果他继续读书,母亲做完手术肯定就会去打工,他不想母亲过的太过辛苦。
王老师让他先继续认真去上课,无论如何都要参加高考,反正也不差这两个月的时间。
王老师和郭主任商量,希望能在全校发起一次捐款,帮助他渡过难关。
校长得知后帮他交完这一期的学费,个人还捐款一万元。由于大部分老师都知道他的情况,这次捐款总额达到将近四万元。
陈浩到校长办公室领取这笔钱,校长握紧他的手。“孩子,剩下的时间好好努力学习,你要出去看母亲也可以随时去,你的成绩就是对老师和父亲最好的回报”。
他拿着信封热泪盈眶,对着校长和老师九十度鞠躬。转身去医院,把这笔钱给她母亲存起来。
有这笔钱,他们家这次肯定能渡过难关,最少学费是解决了。只要在坚持四年等他考上大学一切都能好起来。
他开始幻想着等他考上大学,在城里买房子,把母亲接过去住,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
母亲受苦一辈子,以后一定要让她享福。
一家花店正在搞促销,他经过时刚好给他送了一只百合花。他记得母亲很喜欢百合花,于是厚着脸皮问销售员在要一支。
销售员是个阿姨,看他和她儿子一样乖巧,而且是送给住院的母亲。就又给他一支,住院他母亲快点好起来。
他闻着百合花香,希望百合花能给母亲带来好运。刚刚穿过门诊楼,就看到顶楼一个身穿病服的女人跳下来。
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他母亲。他用尽毕生力气喊出一声,“妈”。
拖着颤抖的双腿,战战巍巍跑过去。地上一地的血,看的他头晕眼花。双眼一黑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医生跑出来将他和他母亲台进抢救室,他母亲最终还是抢救无效死亡。
陈浩昏迷三天后,这三天里他梦到小时候,幸福的一家人。还梦到他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后买了大房子给他爸妈住。
醒来后映入他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嘈杂的咳嗽声。刺鼻的消毒水味夹杂着呕吐物的味道。
“你醒了,我去叫他们几个进来”,舒嫣然高兴的说着,轻手轻脚的跑出去叫进来几个人。
陈浩木讷地看着他们,眼里少了一份往日的活泼。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明白他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半个小时后,陈浩想去停尸房看望他母亲,他们几个人就回学校。
一路上舒清硕一直在感慨,世事无常,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今天晚上先回家给爸妈打个电话。
他们都很同情陈浩的遭遇,可他们都还只是少年,只能口头安慰他。实际上也帮不了什么忙。
陈浩抱着他母亲的遗体哭个不停,为什么不在等他四年呢,在坚持到他大学毕业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为了不连累他继续读书,为了省下医药费就结束生命。他坐在地上头埋在双膝之间,双手捂住耳朵。
晚上他弟弟妹妹来接他出院,兄妹三人抱头痛哭,回家给母亲操办后事。
村里的人都跑到他家来帮忙,刚刚送走父亲这会又送母亲。老人看着三个孩子都想流泪,命太苦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作为家中老大,董事的更早。从今往后他就要照顾好弟弟妹妹,长兄如父。
等她母亲下葬又是一个星期过去,等他回到学校已经只剩下一个多月就要高考。时间迫在眉睫,他拼命地将丢掉的时间补回来。
只有不停的学习,让知识充满大脑,他才不会想起父母去世的伤心。每当夜深人静时,他就开始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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