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90年出生在贫穷的农村。
那个年代的农村吃稀饭不需要菜,锅里的锅巴就是小孩的零食。擦屁股还会用树叶子和小砖头,更悲催的人还住着土房子。妇女们还会组团纳鞋底,男人们忙的见不到影儿。老年人临终的遗愿是吃点眼馋的东西。
在经济上,活在土灰又暖红的色调里的人,染的都是贫穷色儿。二毛觉得人和人之间没什么不同。尽管老是考49分,得一外号“四九”,这并不影响她快乐的心情。她和伙伴们夏剥莲蓬,冬堆雪人,大家玩的一个样儿。总之她是个毫无特色的快乐的孩子。
可是一个让她从差生逆袭到学霸的老师,改变了她。她从没享受过学习成绩带给她的皇冠加身,众人拥护的感觉。农村里成绩好的孩子,向来更得父母和本家的偏爱。这突来的异样感觉,开启了她人生里与众不同的心理路程。
从此后,她发现自己与他人越来也多的不同,比如皮肤是人人羡慕的雪白;行为样貌是假小子的洒脱样儿;心地是出奇的干净;遇到温柔美丽的小娘总会让她脸红心跳;自己成为了伙伴中的号召人物;奶孩们会把她当成小妈妈,只粘着她。
二毛甚至开始想:为什么老天如此偏爱她,她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温情美好,世上没有一个讨厌她的人。也许每个人出生的时候都以为这个世界是为他一个人而存在的。不错,她到现在有了世界围着她转的巨大发现。
甚至有一两次,她从玩的正嗨的游戏中撤身回家,想偷偷看看,没了她的参与,伙伴们是否会大为扫兴,结束游戏。
有时候她甚至还会这样想:神在拿她当实验,将她放在地球上,营造一切虚拟的环境,调动出现在她生命里的演员,安排故事情节,安排声音和画面,然后考察她的行为和思想。她甚至会想,闭上眼睛,世界就消失了。转眼分别,对方就退场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她演戏,世界只有她一个人。
一天早上,二毛心情愉悦的走在去伯伯家的小路上,大风吹得她神清气爽,意气风发。她突然调动意念模仿一下玄幻剧里的呼风唤雨的神仙。说了声:“小”。风真的小了点。她诧异极了,又尝试着声:“大。” 风真的大了些。那时起她觉得神一定在关注她,不然为什和她开这样互动的玩笑。
还有一个夏天,二毛和伙伴们在林子里玩,一个男孩看见树上有个鸟窝,就捡起块砖头朝着鸟窝扔去。一发打翻了鸟窝,落下了两只还不会飞的幼鸟,一只当场毙命,一只落在巢上得以幸存。二毛爱心泛滥,去田里把死的那只鸟埋了,活的那只,拿回去养。
她没有养鸟的经验,从前父亲只带回来过鸟蛋,母亲说要把它们煮了吃。她说她要养它们,她开始做鸟窝把它架在树上,三天后,蛋壳纹丝不动。她心急,就把鸟蛋放在铁皮拖拉机上晒,让铁皮高温孵蛋。她并没有那个意识,六月的温度,可能早把它们做成了煎蛋。
但是,这次是活生生的鸟,她很乐意去养这样的只属于自己的活物。她去麻叶杆子上给鸟找虫,找不到虫,就去割柜子里的猪肉。硬逼着绝食的鸟喝水吃肉,一个钟头照看两三遍。日复一日,最后还是把鸟给照看死了。她在院子里伤心地把鸟的尸体放在瓷盆下边,虔诚地用手拍打盆底,给那小生命超度,并仰望天空许它自由。
她定睛细看眼前的云彩,是小鸟飞翔的样子。无论眨了多少次眼睛,那幅云彩清清楚楚是鸟飞翔的图案。她很惊讶,惊讶之余,被进门的父亲撞见她送葬的这一幕,他生气地踢开盆,拎起盆下的尸体走向了茅房。
若干年后,《狼图腾》的最后镜头再现了死而幻化的场景。
十几年后的一个凌晨,她通过手机正接受一个男孩的告白,窗台上传来了一阵骇人的鸟叫声。她以为那是乌鸦。忐忑地认为这将是一段孽缘的开始。后来单身的那年,她才想起可能是故去的小鸟来通风报信。又过了几年后的一个清早,她再听到那晚类似的鸟叫,才发现那晚的鸟也可能是个喜鹊。
经过岁月的打磨、灵性的遗失,她再看不见神迹,人群里只一个和光同尘、毫无特色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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