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讽刺的事情有很多。
以阅读和思考标榜与众不同的自己总要在别人的读后感中获得领悟;明明有莫名的优越感,却在看到同类的时候深感我们这类人在世界里并无立足之地;渴望联系与共鸣,在得到之后却对此变得厌烦起来。但又不知悔改的寻求新的理解。
……
以及,一遍又一遍的沉进自己编织的“心动”。
我活在半架空的世界之中,与外界的接触绝大多数依赖我的想象。我十分擅长在脑中以晦涩的、更适合落在纸上的语言给自己的生活配上实时的旁白。
秋风萧瑟,落叶飞舞之时,她说:“深秋的傍晚,黄叶蜷曲着身子向下俯冲,比起尚烂漫时死去的樱花,多余的年岁只给它们的生命徒添许多沉重。一步,又一步,我总感到自己正在走向某个失去一切骄傲的未来。我神情恍惚的停下来,忽然看到二十年后的我仰头站在原地,透过稀疏零落的枝叶看海一样灰白的天空。”
发卷前趴在桌子上有些头晕的时候,她说:“我在下沉,大脑搅作一团,不断下沉。眼球不堪压迫,所以转过头去睡,顺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大片的侧脸的在空气里燃烧起来。我头一次,离开身体打量着自己。我笑是什么样子,沉默是什么样子,闭着眼睛又是怎样?”
手机械性的往嘴里送苦到不行的生巧克力麦片粥时,她说:“苦令人上瘾。每一口的苦涩都让我更加期待用下一口来证明它其实也有甜蜜之处,即使无一例外全部失败。某一日,若是坐在对面的人提出疑问,我要说这不及人生之苦的千万分之一。”
实验室的大门缓缓被拉开,我的视线越过面前正在讲注意事项的负责人,落在站在尽头穿着白色实验服的助教身上时,她说:“好巧。”
我们的小组正对大门,门被打开,他理所当然的看着门外,可是她说:“我出于偶然站在大门口,他的目光和他背后的阳光全部落在我的眼底,好巧”。
我是个好演员,起码是个入戏的演员。其实我都记不住他的样子了,明明做实验还只是昨天的事;其实我一学期,或是一生只能见他五次,还已经用掉了两次;其实我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不记得名字。
可是她说:“他两次拿过我的锥形烧杯,烫伤了我手指的末梢神经。他终于等到提醒我滴定管没有摆正。我第一节课毫无意识很不礼貌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因为心中在猜测他的性别。烧杯里是白蔓越橘的甜香味,隔壁组的助教笑说:‘你可别把它喝掉。’我垂着眼皮,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我猜他也在笑。”
声明、理由、证据。
肯定前件式,否定后件式。
除去喂了狗,想不到其他对“学的那么多逻辑突然一夜消失”的解释。
我这么需要一个与他人无关,只在我心里那个漆黑却安静的海面上化成一盏孔明灯的幻影吗?陈清扬说:“同样的事情做多了就不再有趣。”而我就真对原地打转这样乐此不疲吗?
走出教学楼的时候,我第无数次凄楚地想:我正在失去我现在一切珍视的东西,比如时间,比如清楚的大脑,比如这颗敏感的心……用以换取同样虚假的力量。
随风去罢。
2019.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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