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的朝局极为动荡,西方的国度经过变革变得强大起来,已经迫开了闭锁的国门,在外边虎视眈眈。太平天国的兴起,直接对清朝王室发起最有力的冲击,如果不是天王洪秀全贪图享受无意进取,以及太平军的内部分裂自毁长城,清室恐怕很难度过这个坎儿。
太平军收拢号召的不过是一群草莽,但就是这一群乌合之众,从江西起兵,穿过两湖,占据南京,建都天京。如果不是曾国藩湘勇、左宗棠楚勇还在顽抗,恐怕当年康熙朝吴三桂划江而治的愿望在此时已经成为了事实,更有甚者,紫禁城也势必危如累卵。
建州起事并葬送大明王朝和闯王军队的旗兵,清王朝的核心军事力量,到了这个时候,在面对洪秀全的太平军,几乎没有反抗之力,节节败退,能够与之作战、对垒靠的是汉人募集而来的力量,称为“勇”。清帝国的衰弊,已经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的民谣,隔着一个朝代,又在重新传唱着。
无数人的苦难,催生出了太平军,但太平军没有结束苦难,反而创生出了二次苦难。对于清朝而言,太平军的出现,是帝国走向坍塌的前言和预告,或者说是征兆,就像无数个走下坡路到了将要分崩离析地步的组织一样,会连连出现让人心绪不宁的邪乎预兆。与其说是预兆,我更愿说是存在的各种问题的外应。对于个人和组织而言,出现问题,反而很有可能是幸运的事情。因为还有机会,转危为安,对于清王朝同样如此。林则徐,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等人,是伴随着那些接踵而至的困难同时雨后笋出的,他们身上好像有着解决困境的使命一样。可惜最后实际当国的是那个深闺中的妇人,偏偏她足够聪明,聪明到了可以随心所愿摆弄朝局、驱役臣工;偏偏她心胸浅薄,浅薄到只顾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瓦解太平军以后,手握重兵的曾国藩迎来了考验,汉人拥兵自重,对于那个只顾着帝位的娘俩而言,这里头的威胁不言而喻,彼此心知肚明。曾国藩走到了一个不得不选择的岔路口,熟稔史实史事的他,秉行着已经浸润到骨子里的传统忠君爱国的仁义思想,最后的选择是将亲手创制培育的军队只留下部分水师,陆军解体。这个结果似乎是皆大欢喜,困境解决,中枢安心,自己也赢得了生前身后名。
然而百姓呢?依旧还是水深火热。
正如他幕府中的个别谋士所说,他还有一种选择,取太平军而代之,引兵过江,挥师北上。虽然湘勇最后大多腐败,虽然这个国度仍旧疲弱任人拿捏,但对于国人气运而言,未尝不是另一个新冒出的生机,至少师夷长技锐意改革的曾国藩,比整个清廷都可靠。
对我来说,没有忠良的沉重枷锁,进取的方式可以激进,可以剑走偏锋,但是最终的落点必须在规矩尺度内。所以如果曾国藩走了另外一种道路,他并不一定能够将那个已然行不通的制度更换,但至少他一定比半截入土的清王朝靠谱得多。人世必要有规矩方圆,否则寸步难行,行事逾越了法度,一定会受到裁抑,但如果规矩本身出了问题,一样会使巨人的前行困阻不前,最后反馈到原本,规矩一定会得到修正。
年初的火剧《狂飙》,应运而生,至于什么运,天公对棋不语。
对前期爬坡的高启强,很有好感,因为以恶镇恶、以杀止杀,不失为一种很有用的解决方式。社会的大背景,正是内里规矩的外应,在这样的尺度之下,人人自危,如果被逼到了绝路上还谨守着本分不争,那确实是场悲剧。然而有几个能够有能力奋起反抗的?所以在千疮百孔的规矩之中,悲剧,是个大背景。高启强足够聪明、谨慎、冷静、险狠,他应运而起,但后来越来越膨胀专横,只手遮天,让人恐惧,让人失望,可见以恶镇恶、以杀止杀,贻害无穷。
关键在于规矩。
安欣可谓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典型,他可以说是“国有道则仕,国无道则隐”的那种人,但他心存希望,绝不是饿死首阳山的那种极端,我这人一直欣赏不来这种“死谏”式的极端,说到底还是寄希望于他人,虽然在人心上确实能够撼动麻木。我永远将第一希望寄于自救。规矩不行的时候,不同流不合污,不逾越自己的底线,这样的人无论怎样都值得敬佩,也正是自救的路数。
京海自成生态,底层是任人盘剥蚕食的存在,就像是晚清晚明的政局,已经到了个人之力完全无法左右的时候,只能依靠外力的介入,才能焕发生机。外力也许是毁灭式的,但万幸能够重生。
京海的问题解决了,规矩终于被扶正,可也许我这人天生的一半摆烂,一半总是危机度日,数年之后呢?外部的规矩护住了所有人,人心上的规矩呢,到时候僧多粥少,又该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飙意疾风,狂飙狂飙,风似狂潮。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