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耳朵,天生形状大,耳垂厚实,更有一对大耳洞,赫然在目。前两个特征,皆是遗传我妈,而大耳洞,又全靠我妈的努力。
我十二岁那年,我妈经常吹着风说:女孩不打耳洞,那结婚的彩礼就没有金耳环喽!
那时,我不知道“学习起跑线”的竞争激烈,但是却深刻明了“未来结婚不能因为没有耳洞输在起跑线上”的道理。
于是,我和我妈,在打耳洞的事情上,一拍而合。
毕竟是亲妈,下不了狠手,她以两根大前门香烟,邀了我家正对面的良种场卫生所老胡 ,一个成天嘴里叼着一支烟,耳朵上夹着两根烟的医生。
那天,老胡嘴里叼着没点火的烟,左手扶着我的头,右手用力捻着我的耳垂,一直撵,耳垂从温热到刺热。不经意和我说了一句话(叼着烟也能说话),突将酒精擦过的缝衣针,狠狠扎入耳垂。由于耳垂较厚,他还多转了几圈以确保穿孔成功。那个时候我应该疼吧。
大功快要告成之际,我妈突然想到了什么:为了将来可以戴更粗的金耳环,何不把耳洞打的更大一点?
于是老胡又取了个大针,拿酒精擦了擦,又狠狠重新扎了一遍。那个时候我应该疼吧。
穿孔后,是穿线的环节。穿完线,再打个结,穿耳的环节就完成了。为了避免耳洞粘连,我需要经常拉动那挂在耳垂上的线。一个月后,线被取出。换上了我妈特意为我准备的粗粗的茶叶梗。
我妈拿茶叶梗给我穿耳孔的那一刻,疼痛如伤口上撒盐,我是痛彻心扉。我接受这份疼痛,我深知这就是未来好婚姻的代价。
时光在慢慢走,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很多初心就忘了,比如打耳洞的初心。结婚的时候,老公只给我买了个珀金戒指,我没要大金耳环,他也没主动买。我妈可能都忘了。
很多年后我无数次的坐在耳科诊室,医生凝视着我的耳朵,不问其大,不问其厚,不问其洞。她拿着专业的设备,探着我的耳朵内部。她止不住的惊讶:耳道实在太窄了。一点水进去了就出不来,只进不出,就容易发炎。
我一直点头,为了同意医生的观点,我补充解释:您说的太对了,特别是夏天,耳朵更容易塞住。可能是夏天北京雨水多了,空气里有湿气,在我的耳洞里形成水滴。(我觉得我这风格,怎么像极了开会时,领导让我说点啥,然后我也是点头,同意,补充一些废话呢)
我,这最最精贵的耳朵,一言难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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