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着实令人为难,憋闷的很,又无处遁形,越是抗拒,力量反噬时越是痛苦,勇而猛,使所有的防御彻底决堤,七零八落。
缓了几天,在闷潮的空气中游走在夏天的河边、池塘边、湖边,才发现一切的生意盎然还是如期所至,尽管,我从未在意和驻足过,尽管我从未期待和惦记过。
南方的夏天在记忆中一直是最难熬的,高温难耐,蚊虫繁多,烈日炎炎之下也无心留恋池中的睡莲,哪怕如此娇艳欲滴、美的不可方物。
只是今天,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不曾有人到访的石凳上,听着阵阵的知了声、看着水中欢快的鱼儿和水面上飞舞的小昆虫,突然发现原来夏天也有如此可爱的地方。偶尔微风拂来,吹起长裙,如临山涧,我立于自然,自然容我。
师伯常跟我讲欧文亚隆的人生四大主题:死亡、孤独、自由、无意义感。每一次聊都能够有很多新的体会,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这些,而我们又总想着怎么去逃避。因为内心总有着许许多多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无能为力,不甘心这副身躯所带来的局限。可是,不甘心又如何呢?夏天,不会因为你的不喜不爱而不到来,冬天不会因为你的热爱而长久的停留。生活总是平衡的,生态也总是平衡的。只是只要一口气还在,就还有很多的周而复始,就像花儿开了会谢,明年还会再开,鱼儿游来又会走,下一次还是会来一样。
哪怕,我们再怎么不愿意接受那些永恒的逝去。
曾经女儿问我,一个人你挚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会去哪里,我说会永远的住在心里。如今看来,也不尽然,他不仅仅在心里,还在微风细雨中,还在虫鸣鸟叫中,那些爱和爱的融合再也分不开了,也好像不用分那么开了。
那天,我说把我的项链送给爸爸吧。妈妈没有同意。后来,她拿了她的两对耳环,金银各一对,各自拿了一个,说就这么分开吧,我和你爸爸一人两个,我问她为什么?她眼泪夺眶而出,说:我怕百年之后找不到你爸爸。
我接过耳环抱着她,五味杂陈。
我们总在孤独,也总在学着告别,美好的记忆很多很多,可是每次梦到还是面对疾病时的手足无措和抓心挠肝。
那些痛苦,也是无以言说的。
早上,朋友说,面对孤独时没有再去对抗,好像感觉到了自由,孤独的对面是自由吗?我问:是自在的那种感觉吗?她说不知道。
我明白,其实她想说的是:不可说。不是不能说,而是没法说。
所有的表达形式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不尽然。我们注定是孤独的,有许多的东西无以言说、无以传达、无以分享,所能呈现于世界的不过十之一二,另外八九,在各自的宇宙。
花儿不会因为我没有在意而忘记芬芳,鸟儿不会因为我的忽视而忘记玩耍觅食,我们的心声,也不会因为没有表达而荡然无存。
这个世界,我们来了也会走,遇见的人,相逢也会别离。终究都会慢慢消亡,唯一难过的,只是当下,也只能是当下。
除了和它呆着,也别无他法。
我问朋友们,我又何德何能得到他们如此多的眷顾与爱怜,这份幸福让我觉得惶恐和不安,生怕一点点一点点就用完了,毕竟人生如此漫漫。吃过糖的孩子,在未来也还会再想吃的吧。
朋友笑了,说: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呀。
我也笑了。平淡的生活总是充满着各种温馨与爱意。
我说,和有情人做有心事,便是人生最幸福的事吧。
朋友说,是啊,可抵岁月漫长,寒冬冰霜。
如果人生的孤独注定是十有八九,那么这些可爱的人和热爱的事,便是那一二吧,那一分的光,便能照亮万里的黑暗。
也是那一分的光,在此消彼长的人情温暖里,给了永恒的定数。
那个定数,叫信念。
一只白色的蝴蝶飞来停在我旁边鲜红的花朵上,而后翩翩起舞,不一会儿也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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