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在林荫下被切碎成值得享受的闪烁亮片，斑驳了女孩的衣裙。她无暇的上臂也像耶稣一样被光影刻上了圣痕——条纹的光便是永恒。滚滚的车轮、寂静林野的虫鸣和曝晒下山林弥漫开来的青草潮湿的气味，还有她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山间的露珠和迷人的眼波同时映射在汽车后视镜上，最后抛洒在灼热的沥青路面上。
在距离诺尔雪平十公里的地方，我们遇上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雨。迷蒙的天际、青色的天空、灰色的软云和彩色的雨，以及温和无色的风。车轮在公路的水膜上划开两道白色的口子，水滴四溅。一切都那么富有活力。
小玛丽在路上话不多，偶尔对路旁的景物进行一些幼稚的点评。更多的时候，她戴上耳机，把玩着手里那把短刀。她对旅游的兴致并不高，似乎和她当初听我讲述时那个着迷的模样完全不同。
在这个压抑的雨天里，雨滴还全部浮在半空的时候，她向我讲了一些她的受害者：大概十七八个人，或者是三十二三个，她已记不清了。有几个印象比较清晰的：一个从背后刺入，弄破了两个肺，倒地后再翻过来剜出心脏。“三位一体①”她说道。还有一个跪在地上求饶，她便以一招断头台②割了他的喉。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竟然出奇的平静，就像在描述路边的风景一样轻描淡写。
她是在恐吓我吗？以她可爱的小女孩形象？有些人注定是圣洁的，就算她双手染血，也纯洁一如飞升的天使。假如此时鬼魅在侧，斯瓦·扬布在这天使的光辉下便能气定神闲。
我向她介绍鹰刑③ 。北欧海盗们的独创刑罚——推荐给她这位忠心的瑞典国民。她笑着拒绝了：剔骨是屠夫的工作。
之后我们又回归沉默。沿海公路旁的石砾滩地上长着高山剪秋罗、欧白头翁、海滨芥和双花黃堇菜。它们零星散布着，给灰色的石头带去一丝生命的气息。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这些绿色与灰色迅速混匀，成为一条斑驳的涂抹带。
车厢偏米色的真皮座椅和小玛丽的肤色较为接近，有数次她都隐藏在长沙发上骗过了我的眼睛。知道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她的皮肤和座椅反射出不同的光泽时我才能重新发现她。一年以后，一位荒诞的祭司告诉我，不停的重新发现，就是生命的全部。
当目光从后视镜中移开时，我恰好看见她那两个在哥特式长裙下若隐若现的可爱的膝盖。
①：基督教神学术语，指圣父、圣子、圣灵为同一本性，不同位格。
②：一种柔术锁技，因酷似中世纪断头台而得名。
③：维京人曾使用过的最残酷的刑罚，把犯人肋骨掰开，在后背摆成翅膀的形状，故得名鹰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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