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774029/3a66f7f18b199cbb.jpg)
我有个飘忽的蒙尘的梦,梦在长安。
含元殿前,锦衣高帽的掌事太监睥睨而视,猛得一抽拂尘,尖厉厉的嗓音儿慢悠悠送出去,龙尾道七十八米长而宽的台阶,都在簌簌地发抖。宫殿绵延巍峨,攒聚在一方王气沉浮的土地之上,浩荡的寂静里有钟鸣隐隐,又有紫金迸现。
文武百官,着五彩斑斓的飞禽走兽朝服,宽袍黑靴,一柄玉笏,谨肃谦恭,一个步子一个步子迈进朝堂,恐有半分越矩。他们大多雍容儒雅,满腹经纶,读了大半辈子的进士状元,暮年登得天子堂,兴旺了一个家族。
步輦吱吱呀呀,锦衣华服的贵妇斜着身子歪坐辇上,似睡非睡地眯缝着漂亮的丹凤眼。穿过静谧的长廊、潺潺流水和雕花石桥,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宫殿的轮廓渐渐明晰。
市井繁华,人群熙攘,叫卖声层叠不断,馄饨粽子樱热干面,龙凤糕金乳酥长生粥,过往行人麻衣粗布绫罗绸缎,形形色色,络绎不绝,偶有光膀子的粗汉抡着刀斧表演杂耍,引得一片掌声和呼声,也有金发长须的外邦人盘坐在树荫下,叽里咕噜的说着不知真假的番话,佯装神秘的卖些西洋的新鲜玩意儿。戏楼里文武老生从容安稳,咿咿呀呀的念唱,戏楼外,矮胖的老头黝黑的面孔撸着长须,一口气从丹田运上,梆子声旋即跟上,雄浑而古老的秦腔吼起。面馆里喧闹声一片,油光满面的掌柜和汗流满面的跑堂,吆喝抱怨应和声层层叠叠,客官呼哧呼哧得吃罢一海碗裤带面,丢下几个碎银,一甩褂子,扬长而去。
十里长街的西北角,大姓的府宅正在张罗喜事。这天才麻麻亮的时候,就有换了新装的门客喜气洋洋的扣响辅首,候门的小厮机灵活泛,嘹亮着嗓子,清亮的喊:开门迎喜喽!卸下抵门棍,厚重的两扇楠木门片儿吱呀呀缓缓打开,屏门后呼啦啦涌出喜庆热闹的婆子们。到正午,喜事就最热闹,正堂门前的院子里,或立或坐着满满的客人,酒席也上了桌,个个伸长了脖子往正堂看热闹。屋里,新郎登了台,一身喜红色的绸布新衣,气宇轩昂,台下笑喝着:新妇子出来!新郎这时候就绯红了半片脸颊,显出平日里没有的温柔情状,众人静下来,新郎柔声念:不知今夕是何夕,催促阳台近镜台。谁道芙蓉水中种?青铜镜里一枝开。一首催妆诗罢,新娘在婆子的簇拥下缓缓走出,是写不尽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接着就是跨火盆、跨马鞍、跨米袋,承接着五谷杂粮、平安富贵的祝佑,新郎挽弓,一箭射天,谢天赐良缘,一箭射地,谢地配一双,三箭射洞房,佑白头偕老。长安城的天空上头,云清风也清,有良人在谁家的屋顶上吹起婉转清丽的竹箫,一曲《良宵》,情韵深沉,使听者迷离,心头里无由的来了幸福,人生何世,会有这样好的景况。
这是梦里的长安 。
一座古老,威严,昌隆而美好的都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