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坚持，都有一缕阳光相伴，驱散阴霾，照彻人间。
一
“小白，最近我不能及时回你的信息了，我有点忙。”小瑀到晚上才回复了我上午给她发的微信。
我和小瑀是隔壁村的，小时候是同一所乡镇小学的同班同学，后来我初中转到了市里去上学，而小瑀按部就班的上了乡镇中学。中考结束，我回了老家上高中，很凑巧的和小瑀又成了高中同学。
我和小瑀其实并不熟，我是属于那种脑子还可以，就是不想好好努力的问题学生，而小瑀是属于那种脑子又好，又肯好好学习的三好学生。小学六年加中学三年，除了毕业时的那次同乡同学毕业野炊，我俩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高考结束，小瑀发挥失常，去了吉林读师范，而我到了武汉，天南地北，我俩几乎断了联系。一七年大学毕业，我和女朋友留在了武汉工作，小瑀跟着她当时的男朋友去了重庆。
一九年春夏交替的时候，我回到了杭州，正巧赶上了一三届毕业的同学聚会。时隔六年，再次见到小瑀时，就像时光交叠，眼前的小瑀竟和六年前一般相似。
依稀还记得，那年高考结束的夏天，我们六个同乡的同学一起骑着踏板车，顶着夏日毒辣的太阳去北山高明寺上香。我载着小瑀，踏板车的轰鸣声在山谷里回荡。少年少女的尖叫声和笑声惊起成群的鸟雀，在天空中回荡，肆意张扬。
二
一九年夏天，当我确诊生病，像鬼一样独自一人在杭州城里飘荡了一个多月。那时的我，每天泪流满面，每天得过且过，每天昼伏夜出，像一抹孤魂在人间飘荡，企图寻找一律照彻灵魂的亮光。
可惜我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把药当饭吃，白酒当水喝，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我是如何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熬过一个又一个失眠的夜晚。
九月中旬，我彻底瘫倒在出租屋里，吃喝全靠外卖，我害怕阳光，害怕在人前落泪出丑。
“小白，你还在杭州吗？”
“在啊。”
“你在哪？”
“老余杭。”
“吃宵夜不？我在武林。”
午夜十二点多，我睁开醉眼朦胧的眼睛，回复着小瑀的微信，跌跌撞撞的穿好衣服打车到武林的一家大排档。
当我到时，桌上已经摆满了烤串，还有一瓶没开封的白酒。
凌晨两点的路边大排档，我俩喝得东倒西歪，又哭又笑。我高喊着人间不值，她说人间值得。我说：“去踏马的爱情”，她说：“爱情真好，甜蜜时让人心醉，清醒时让人心累。”
她所深爱的少年，那天领证，娶了别人家的姑娘。小瑀说：“我做不到祝他幸福，因为他要的幸福，是我曾经想给他的。我们曾说过千万遍的爱，可最后不知道输在哪里。我不甘心于结局，却对结局无可奈何。”
喝完酒，我俩从苏堤一路跌跌撞撞走到风雨亭，又穿过白堤、断桥，一路疯言疯语，最后跌坐在少年宫的门口，各自流着眼泪。
三
第二天醒来时，酒店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我一边揉着发涨的脑袋一边摸索着手机。我打开手机屏幕，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除了各种广告推销信息，只有一条小瑀发给我的微信：“小白，人间哪有值不值，就像赌博，我们幸福时，就是赢，不幸时，就是输。我们曾相信和依赖的人，不幸的没能成为那缕照亮我们世界的光明，可我们终究向往光明。很高兴在这黑夜里，我们短暂的彼此取暖。十月三日我回老家，如果你有空，我想去北山。”
我的脑子一片浆糊，拿起床头的矿泉水一阵猛灌，又倒头睡着了。
十月三日，我终究去相信了内心的选择，卑微的在杭城里飘过。
“加油呀，小白。”
“嗯。”
跳出的却是红色的感叹号。
十月三日的晚上，小瑀给我发了微信，我看着身边的人，偷偷的删了所有聊天记录。
此后，生活似乎一天天的过，失而复得的爱情，却像一把把尖刀，时不时的在我的胸前背后刺上一下，千疮百孔，痛彻心扉，又不舍放下。
四
二零年六月十四日，很特别的日子，即是恋爱纪念日，也是分手日，也是我和小瑀最后一次见面。
我熬了一宿没睡，拿到了最后的答案，五味杂陈，却也在意料之中，清晨浑浑噩噩的开车一百多公里回到杭城，躺在房间里睡到夜幕降临。
“晚上一起吃饭？”我尝试着给小瑀发了条短信，没两分钟，小瑀回复道：“去运河边吃面吧。”
运河边的一家老面馆，中学毕业时小瑀带我吃的那一家苍蝇馆子，现在已经重新装修，成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面馆和茶馆，一楼吃面，二楼喝茶。
“你输了。”小瑀坐下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也许吧。”
“其实人间能照亮前行的光，在自己手里。你太倔强了，注定重蹈覆辙。”
我无言以对。
我们吃完面，沿着运河一路走到钱塘江边，边走边聊。我的脑子一团乱麻，不记得聊了什么说了什么。
在小瑀家门口分别时，她说：“年轻时总觉得有很多选择，总觉得还能等，总以为会有希望，可其实，不在自己手里的希望，都不会实现。”
五
再次重蹈覆辙后，我又一次生病，且比上一次更加严重。我的魂灵每一天都在崩溃的边缘挣扎，脚下就是无尽的深渊。我无法理解爱情和物质的必然联系，无法理解现在和未来的必然差距，我什么都理解不了。
同年八月，我离开繁华的杭州城，在一个偏远的小镇里得过且过。我像个大龄巨婴，懵懵懂懂，凭着本能去工作、去生活、去社交。每晚吃完药后的睡前，小瑀总会给我发一条语音，说一声晚安。
她说：“我们放不下过往，所以拿不起现在。”
她说：“我们总抱有对未来的美好期许，却无法接受当下的坎坷。”
她说：“我们一生中只会有一次，含着眼泪去爱一个人。”
她说：“人间多难，同他一起走过的，才算人间。”
她说：“我们舍不得，放不下，可我们总有无数的牵挂，要我们活下去。”
六
辗转反侧后，我的工作区域调到了小瑀的单位附近。我每天在后台看着我的骑手，把她的外卖送到她的单位，可我们不曾有过联系。有几次外出走访，看到小瑀笑靥如花，身边的人高高瘦瘦，带着温和的笑意，在马路对面走过。
小瑀给我发的最后一条信息说：“小白，这人间终究是悲喜自渡，我们曾在坠入深渊时成为彼此照亮人间的那一缕光，这是幸运。
这人间总有尘缘未了，也总有缘分未尽。我们终究遗憾的无法成为那缕永久照亮彼此前路的光，可我由衷的祝福你，总有那一缕照彻人间的光，在前方等你。”
庆幸于在濒临奔溃时，有一缕光，照亮荒芜人间，让我可以匍匐前行。
由衷祝福那缕曾照彻人间的光，可以一如初见时明媚，往后余生，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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