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躺在医院病床上,颜值突破天际是二十多年来最丑的样子,当然一直以来也不是靠脸吃饭,我吃饭一般靠嘴。很多人都是第一眼帅哥,我属于越看越丑的类型。有张漂亮脸蛋在我床边,她没机会慢慢领会我的丑,相识不久忽然跨越式发展达到巅峰。在她的衬托下,纱布和血污里的我的脸更显惊悚可怖,更不用说还肿得几乎变了形。
“跟我躺一起吧。”
“不。”
“别怕,别说梁山伯,我比梁山伯和祝英台中间的那碗水都规矩。”
“嘴摔坏了话却变多了。”
后来我们还是躺一起了,有点挤。
那天她给我讲了一个震撼到我的大道理,令我至今难以忘怀,她说男生和女生是不可以睡一起的。真为她幼儿园老师感到安慰。
我话不多有点腼腆,小学时候我知道答案的问题我都不会举手回答。当然,遇到漂亮女孩比老师提问问题更让我紧张,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都没敢正眼看她,也没跟她搭话,说实话我有点害羞。后来我们很久都没见,不记得多久才又见。
第二次交流我们聊了一天,在QQ上。那时微信已经崛起,QQ还在苟延残喘,一如她的爱情。她说她向往从初恋到结婚到白头偕老的爱情,然而她刚跟初恋分手。和她的留恋和不舍不同,我离上一段感情两年,过了最悠闲的时间到了搂着小姐都感觉温暖的时间段。
那天似乎是周末,我还住在我的地下室,阳光透过作为窗帘的海报投到我年迈的电脑屏幕上晃得我眼花。那是最悠闲的一段时光,想得不多工作不忙,天气不热被窝也暖,就像温水里的青蛙,温度正是最舒适的时刻。
我们聊了很多,可能恰巧她也有时间。那个给我她QQ号的朋友说她希望找一个谈一两年后结婚的伙伴,而我对未来没有什么打算,像在沙滩晒太阳一样悠然。就那样随意聊着,碰撞着彼此的三观,不记得聊了些什么,但记得那一天。那天阳光刺眼,在屏幕上。
人一辈子两千多天,每次回首能记住的能有几天?一年两天?三天?回首过去的三四年,历历在目的似乎没有几天。反而毕业前实习那几天让我记忆尤为深刻。
大学四年很少起得那么早,六点多就起来等公交到市上,一摇一摇的要一个多小时,每天挤在人群里。那是一个为了实习的实习,除了第一天早上的一丢丢好奇,之后几天没人想待在那里。去给流水线上的产品做包装对我们之前的专业课程和之后的人生选择能有什么意义?事实证明没有意义。
那可能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至少我当时那么觉得,不单是早起挤公交和没意义的实习,那时我失恋了。我人生的第一段感情终结了,18岁到23岁是一段美好的时光,23岁之后前途渺茫。在招聘市场看着不好意思递出手的简历,终于对被荒废的时光有所歉意。毕业像是被从学校赶出来了一样,那回眸一眼像极了丧家之犬,仿佛世界都不安稳了。
我大概用了两个月时间走出那个泥塘,那段黑暗。如果那时你在170路公交上遇到一个带着耳机闭着眼睛的人,那是我在默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是那时养成了一切无所谓的态度。
在那次一天的QQ交流之后,我们经常聊天,多半是我主动的,我可能不会主动说话搭讪,但是我可以主动打字聊天。虽然是女神,但她没用过“呵呵”“睡觉”“去洗澡”这三宝。
那是我第一次坐车差点呕吐,我一度以为我要在外地人的轿车里丢脸了,当然也不存在吐到嘴里又往下咽的情况。因为我不舍得错过和她聊的每一句天,那怕是在和路况不熟的外地人下乡的路上,就算是她回的是“呵呵”“睡觉”“去洗澡”。
我不记得哪天算是走出上一次“人生黑暗”的时间节点,但我觉得那天应该是克服离校综合征的起点。那天,想要洗去一切的雨把昆明给淹了,我在城里迷路了一天。当我扔掉湿透的鞋子踏上回乡的卧铺车,我发现我的位置是4个人一床,四个人偏偏就我躺的地方漏雨。我告诉自己算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生最黑暗,过了今天还有明天。
我躺在床上,她站在床边,离事故发生可能不长时间。稍早前我还想睡一觉就好了,他们却让我转去市医院,我真是醉了。我安慰着她,我重复了好多话,她沉默寡言,我拉着她的手,她说你别说话。那是我们第二次相见,我正眼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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