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短篇,掺杂了一些看超感猎杀得到的想法,感觉写的就那样吧
1
我曾经见过一个女人,在一个所有人都昏昏欲睡的初夏午后,我从市中心看完电影后乘公交返校,与她在33路车上碰面。
话说岭南每年四月份至十二月份的天气,于我而言就是一场不会致死的漫长疫病。影响不大,却无时无刻不在用那漫长的属于湿热气候的时段折磨着来自北方都市的我,即使在冷气充足的公车上,车窗外那灼人的阳光也令我烦躁不堪。
上车的时候我还在豆瓣上翻着那电影的评论,越看越觉得这帮人废话真多,那般无聊的片子都能说道出百种花样,我自然无力在这些七嘴八舌里耽搁太久,于是关了软件,索性观察起车上并不算多的乘客。
抬头便看见了那女人,彼时我坐在公车靠左的一排靠窗座椅上,女人则坐在靠右的前排。
只见她身材臃肿,穿着暗红色印有金色波纹图案的雪纺短衫,一条黑色的弹力紧身裤,有些俗艳的黑底大花搭扣布鞋。
奇怪,女人虽然肥胖,可那双交叉搁置在隆起的臃肿腹部前的糙黑双手,却是那般骨节分明,青筋突出,消瘦异常的。我望着那双手,不禁想这双手是否曾经握着镰刀割稻,还是奋力揪起张张渔网呢?不过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因为这算是个沿海城市,一些人还是靠海吃饭的。
琢磨完了她的手,便抬眸欣赏那张同样很是粗糙的脸,黑中透黄的皮肤,高耸的颧骨,下拉的嘴唇好似鲶鱼的唇,脸又方又长,委实讲够难看,那双微阖的眼让整张脸蒙了几分睡意的同时又显出几分愚钝,可你细看,却能发现从中好像透着微微亮光。虽说这女人处处透着村气,可她这样的神态却令我想到了74版《东方快车谋杀案》里的沙俄公主,德卓格秘罗夫公主看似是僵硬孤冷,一副浸淫在奢靡生活中许久的木然之态,可那双微眯的眼中却透着洞察世事的精明,我脑海中灵光一现,觉得这女人心中一定有什么不可言述的秘密。
有了这般发现,我便又提起了几分兴趣去观察这女人,可她久坐不动,老僧入定般微垂着脑袋,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足有十几分钟之久,而我这无聊人士亦是端详了她许久。
车渐渐驶出了还算繁华的市中心,于是你向外望去,便可看见道路两侧除了长着长长胡须的榕树,就是一些小区。还有立着大概可称为牌坊之类东西的村落,更多的便是一个接一个的批发市场、零售店面以及小厂房。
一路上公车不时的报站,一遍普通话一遍粤语,每到粤语的时候我便捂住耳朵,皱起眉头。我不想听到这我压根就只能听懂零星词汇的鸟语,因为除了让我这异乡人过度产生思乡之情,便是会令我对这小城、甚至对岭南之地心生厌恶。可我并不想这样,我不想去厌烦这片我要呆上数年的土地,她亦有她的诸多美好,没必要因为我心中的不安而去污蔑她,可这于年轻又十分愚蠢的我而言还是有些难办到的。所以克制之余,我总会找些东西来发泄我心中因为恐惧不安而滋生的恶意,有些时候是市政交通,有些时候是吃食物价,有些时候就是人了。往往我便能找到一些说辞来碎碎念一番,毕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2
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我一边在腹中无聊的咀嚼着我那些似有似无的念头,一边仍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女人。
良久,她终于动了,她扭头看向前方的道路,仿佛在远眺着什么,我顺着她的目光抻着脖子向外瞅去,除了千篇一律的街景,还能有什么呢?
女人就那样望着,而我仿佛看见了她的嘴角挂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就像是年轻女孩身上的香气和她们的眼神一样,若有若无的,可却持续萦绕于你的感官上,仿佛要带着你走进她的世界一般,可又那般的态度暧昧,仿佛在迟疑着什么。
我揣摩着她的笑意,她的眼神,渐渐也觉着这村妇好像顺眼了起来,甚至令人观之可亲。我痴迷的望着她,想从她身上感觉到更多令我觉得顺眼的地方。我自觉自己仿佛着魔了,便晃晃脑袋,将自己那有点痴狂的眼神收了去,安静的坐在那里,想着,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就在这时,车到站了,我急忙跳下车去,望着车子继续向前驶去,驶向她要去的地方。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看见了一片沙漠,茫茫无际,只有我的视线前方有一颗枝盖如冠的老树,树下站了一个女人,她的长发与白色裙摆不时的随风摆动,老僧入定般垂着脑袋,微笑着,一直宁和的微笑着。
我在她的微笑里看见了永寂的黑夜,看见了绵延的繁花翠柳,看见了波动的彩色旋律,看见了她所远眺的一切。
在梦里,她让我感知到了她所感知的世界,我突然感觉到,我们的根系交缠在一处,女人的根系又与他人相缠,她在做着别人的梦,我在做着她的梦。
那天,女人自始自终都未曾瞧过我一眼,我却知道了她心底的纯澈与善意,而我保有的那种批判一切、玩味一切的态度,也令我羞愧万分。我未曾在她的世界与梦境里给予过一分一毫的美好,我所传递的,不过是一些无聊的渣滓罢了。
这是我的过失,也是我在体验过美好后,必然要得到的羞愧罢了。
2019.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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