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恨是带有敌意的气愤,如果一个人将自己的失败和卑微归结于所处的环境,尤其是归咎于这个环境中优越和成功的人时,就会产生怨恨。
心怀怨恨的人会认为,是种种有利于成功人士剥削、腐败的安排构成了不公的环境,而这些人其实不配享有他们的权益,他们是寡廉鲜耻的当权派、助纣为虐的逐利者。一旦建立了这个因果关系链,所有对成功者的攻击就都成了对正义合乎道德的追求,而不是嫉妒和贪婪这类传统上可耻的行为。
意识主义者还有一个典型特征,即在他们眼里,受害者永远是无辜的,而施害者永远是邪恶且无处不在的。但是即使真正的受害者和施害者是存在的,也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对善恶划分一概而论,尤其是在那些没有对被告人进行无罪推论的情况下。没有任何群体应该被假定有罪,尤其是不应该株连数代。当有人这么做时,就表明了指控者的邪恶意图,也预示着社会性灾难的降临。意识主义者这么做的好处在于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自诩为压迫者的克星和被压迫者的卫士。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谁还会深究个人清白与否呢?
选择怨恨的道路会带来巨大的痛苦,这在很大程度上是识别外在敌人而非内部敌人的必然结果。比如在贫富问题上,富人成了贫穷和世界上所有问题的罪魁祸首,那么富人就成了敌人,而且是在心理和社会意义上完全被妖魔化的敌人。如果权力是问题所在,那么任何权威人士都是世界痛苦之源。如果男性气质是问题所在,那么所有的男性甚至男性的概念都必须受到攻击和诋毁。这种对世界的外在邪恶和内在圣人的划分会让人理直气壮地仇恨他人,也正符合意识主义道德观的需要。但这是一个可怕的陷阱,因为一旦确定了邪恶之源,消灭它就成了当仁不让的责任。这会助长偏执和迫害,因为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人,一种是与我思想一致的好人,另一种是亡我之心不死、必须被打倒的坏人。
从道德上讲,将世界的错误算在自己头上要安全得多,至少对一个拒绝选择性无视的诚实之人来说是这样的。当你开始关注自己眼中的梁木,而不是兄弟眼中的刺时,才有可能更清晰地理解事物,看清过错的归属。也许你有很多明显的缺点,改善它们会带来不少好处,也会开启拯救和改善之旅。担负世界的罪孽,为人生的过错负责,你就会追随英雄的脚步,走上拯救世界的道路。这是一个心理和精神层面的问题,而不是社会或政治层面的问题。二流小说家笔下的人物都被简单地分成了正反派,而成熟的作家会把善恶的矛盾置于人物内心,这样每个角色都是光明与黑暗争夺的焦点。你应该假设自己是敌人,认识到自身弱点和不足带给世界的影响,这比默认自己和自己的组织都是圣人,到处讨伐敌人更有利于心理健康,对社会的威胁也少得多。
打倒父权、减少压迫、促进平等、改造社会、改善环境、消除竞争、削减公权或者把所有组织当作企业来运营,这些口号都是不容易实现的,因为这些概念还不够具体。英国戏剧团体巨蟒剧团曾演过一个恶搞版的长笛演奏教程,你只要在笛子的一端吹气,然后手指在指孔之间来回移动就行。这些口号没错,但缺少必要的细节。同样的道理,复杂的大规模社会进程和体系也不容易实现全面统一的转变。20世纪的众多邪教都认为这种转变有可能,他们的这种信念既天真又自恋,而他们所提倡的一切高谈阔论让心怀怨恨的懒人们自以为有所成就。意识主义者们心中的真理就是他们的神,盲目侍奉的神。
我们应该放下高谈阔论,开始着手于更具体和精确的问题。我们应该在解决问题而不是抨击指责的层面理解问题,身体力行并且对结果负责。
你应该心存谦卑,打扫干净卧室,照顾好家人,遵循良知,理顺生活,找到有价值和有意思的事并努力坚持。当你能做到这些后,可以再寻求解决更大的问题,如果成功了,就去实现更加宏大的目标。如果你要开启这个旅程,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空想。
远离空谈,实干才能通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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