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罗恺

家乡的“寨”

无论什么时候，安全是人们渴望、最不能或缺的需要，在兵荒马乱的旧社会“寨”便是乡亲们求取安全的一个所在！

我的家乡处在桂北大石山区，是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在解放前，乡里没有一条公路，只有尺余宽的羊肠小道，顺着山势蔓延，维系着人们的日常往来。

由于山深林密，交通不便，盗匪一度十分猖獗。人们在建房时，除了设“门柱子”（壮话也叫纵子）、建门楼还要备置土枪，以防盗匪的光顾，稍富有的村子还合力在村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地方建造避匪的“场所”，称之为寨子。

我所在的小山村，就建有两处这样的场所，一处叫矮寨，一处叫老寨，矮寨建于屯边的山腰上，是人工凿成的岩洞，一丈多见方，只有一条不起眼的小路可以上去，洞口全被树木遮蔽，只是能容纳的人太少。

老寨则建于中良坡边的山顶上，是用石头砌成的大房子，约有一百余平方米的面积，四周墙壁全用加工平整.有两尺于宽，三四尺长，一尺多厚的大石块砌，中间用梁柱支撑，上面盖粘土烧成的青瓦，两边山墙近地处设有“壁橱”，可存放避匪时所携带的物件。房屋西北边数米外便是刀削似的悬崖，东面连着上光屯后的大山，南面的山势也很陡，有石阶通往山下，其间还设有两道门楼。门楼上“九洞”和供射击用的“枪眼”，老寨除了避匪用还兼作我们家族的祠堂，供奉历代祖宗的牌位，另外，里面还挂着一口铁铸的大钟，作报警之用。                           

日本侵略我国行将战败那年，有一小股日寇从此经过，沿途从屯秋轻良老一路抢来，见什么好东西全部掠走，村里人闻讯后全部上老寨去躲避，才免遭一劫。日寇曾试图攻打上去，但见山势高陡，便只能作罢，恼羞成怒的他们、到山脚屯后不仅抢了东西，还烧了不少房子，然后往三皇那边扬长而去。父亲每每提及这段往事，都是脸色凝重、心有余悸！

解放后，老寨山脚下的两户人家也迁回了村里，不久老寨石房子上的檩条、掾子和青瓦都被生拆下用来建设学校。那口大钟也被拿去炼钢了。

如今的老寨只有兀突的石墙孑然立于山颠。墙里墙外，都有被挖掘过的痕迹，那是一些贪心的人试图从这里找到前人可能埋藏下的“宝贝”。东歪西斜的大石块间，一丛丛野草、随着轻风微微的晃动，朦胧中，仿佛有一双双惊恐、不安而疲惫的眼睛，在诉说昨日生活的艰难、动荡和不幸。

每每回到家乡，看到山上厚厚的石墙，不禁又心生感慨，前辈们是怎样将这些上千斤的石砖砌上去的呢？光从如此陡峭的山下将这么重的大石块抬上山来。就不知有多困难，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信念······由此，不难想见昔日人们所经受的苦难是多么的深重，对安泰的渴望有多么的炽烈！

然而，当我们登到山顶，从那古老的石墙边远眺，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不远处的桥板街，一座座崭新的楼房，如同雨后的春天的树木充满着朝气。过去，破旧的瓦房和圩亭，早已荡然无存，再看远处，青山下，田野边的村庄，一幢幢红砖建成的新居，就像是一簇簇盛开的山花，绽放于这绿意盎然的画卷中，令人心旷神怡。

拓宽后的柏油马路，像一条清澈的河流蜿蜒伸向远方，四轮的、两轮的“船儿”穿梭其间，满载着幸福与希望······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千百年来，为了过上今天这样安宁和美好的日子，不知有多少华夏儿女，付出了自己的青春，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回望老寨，看那坚固的石墙，看那一块块方正的大石砖，就像是镌刻于蓝天白云下的一行行诗句，见证着历史的沧桑，也守望着更加昌盛、更加和谐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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