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乡记 | 万水千山别离声
这座城市里是熟悉的静悄悄的平淡。时间慢吞吞的,就像这里的生活一样。
一些年岁过去之后,总会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从前下了晚自习去吃炸串的街拐角处的小店早就关了门;陪了我十年的报亭早就关上了门落满了灰尘;十字路口的店铺的牌匾换了一块又一块,在我没认清上一个老板之前。
但有一些东西是的确没变的。古街上的老槐树依旧扎根在那里;青云桥畔看到的落日还是金灿灿地明亮;宋城湖畔的夜景依旧是波光粼粼。还是会去小学门口买炸鸡架和鸡柳,从我四年级起,他们的小摊在那里摆了十年。
返乡记 | 万水千山别离声和高中宿舍小聚。吃了不咸不淡的火锅,看了不咸不淡的电影,聊了不咸不淡的天。
走在商场里,朋友对说我:我总感觉你好像变了一点。
嗯。是变了一点。
那个变化是不能用好坏来形容的。说不上成熟,也不是聪明,更谈不上圆滑世故。从前我们两个从早到晚扎在商场的花摊前面,辛辛苦苦打工为了赚那几百块钱,累了的时候两个人轮班去后面的小店吃一份牛扒饭。现在我们游荡在大大小小专柜里,只讨论想不想买什么,想不想吃什么。看到曾经努力工作的地方,也是笑着调侃一两句就走过去了。
生活的确是好了一些。
但是有更快乐一点吗?
好像没有。
在商场走廊里遇见两个初中母校的小女生,穿着黑红色的印有“YZSX"字母的校服,一看就是小姑娘。
看到她们的时候,才发现十几岁和二十几岁的时候,是真的不一样的。
那时的想法和世界就那么大,顶破天的事也不过是鸡毛蒜皮而已。如今我们早已拥有了权衡利弊的本事,也能轻描淡写地把事情放在秤砣上计量它们的价值。
我们扔下了很多“没有意义的”、“不值得的"东西,我们开始追求更高更好的。
不管是所谓喜欢了很久对的男孩,还是至今父母都不知晓的校园暴力,还是亲人自杀带来的无法消解的悔意和自责。虽然它们还时不时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但真的已经过去很久很久很久了。
在应该被冻结的不该影响现在的时间里。
临走的时候跟阿蓉躲到古街的巷子里抽了根烟。很安静的小胡同,只有我们两个,和冬日的阳光。
习惯性地用疼痛来证明存在,证明曾经拥有过,证明不想失去。
许诺过假期要做到的事,其实从来没有几个是真正做到。依旧赖床,依旧懒惰,依旧贪玩。
会一遍遍刷关注的那些很优秀的小姐姐的微博,有的去冰岛当旅行体验官,有的去剑桥做国际项目。
然后一遍遍对自己说,你这样不行,你必须努力,你必须变优秀才行。
在简书上发表了那篇旅行总结的文以后,很多人评论说:你活得真漂亮。但我并没有因此高兴一点,而依旧是在张望更漂亮更优秀的人的生活。
人们在网络上总是习惯展示同一种生活。它们同样漂亮同样精致,同样令人羡慕。
我也无数次张望,无数次怨恨自己不够优秀,无数次嫉妒羡慕到发酸,却还是深陷在当下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中。
我知道为这些事难过不值得,但我还是忍不住。
这就是,当真正拥有握得住的自由的时候,反而是迷茫和无所适从。跟孤独的对抗依旧是举步维艰,对于曾雄赳赳气昂昂许诺过的要追寻的未来却抬不起头。
回姥姥家的时候那只十几年的老狗阿黄还是记不得我的样子,新来的狼狗大灰一直在角落里嗷嗷地叫唤。我搬着马扎在院子里看史铁生的《病隙碎笔》。这本高中时买的书,直到今天才感觉看懂了一点。
关于生死,关于神的旨意,关于约伯的福祉,关于信仰。
阿黄懒洋洋地趴在台子上晒太阳,昏昏欲睡眼皮已经耷拉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却真的很羡慕它。
慢吞吞地行走在这座城市里的时间,慢吞吞地行走着的我们,慢吞吞行走着远离而去的疼痛。
总会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
总会有新的来替代一切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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