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扬并没有拒绝这样的拥抱，因为他发现这个拥抱与梦里的那个拥抱何其相像，让他生出温暖与感动，他甚至有些贪恋这个怀抱，以至于许久都忘记了松开面前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飞扬渐渐回复了平时的状态，他轻轻道:“去上班吧，要迟到了。”
洛小芈没有接话，她藏起湿润的眼角重又返回电梯，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仿佛从此将二人两隔，天涯不见。
整整一天，洛小芈都没有上班的心思，她无法知道到底在云飞扬身上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导致他这么决绝地要离开。
在部门的茶室洛小芈看见了姜路遥，她几乎想也没想便将姜路遥拉住:“我有话问你。”
姜路遥有些心虚，努力挣脱开道:“我这会儿没空。”
洛小芈不理她，不依不饶地拉住她:“你是不是对云飞扬做了什么？”
姜路遥假装意外道:“我能对他做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左右他么？”
“你明明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缠着他？”洛小芈问出心中疑问，她不信云飞扬会突然变心于姜路遥。
姜路遥笑起来:“什么叫我缠着他？他自己要和我在一起难道是我的错吗？洛小芈，我劝你还是从自身找找原因，别看不住男朋友就到处找别人的茬。”
姜路遥说完就要离开，不料洛小芈却没有撒手，急于脱身的姜路遥不小心将咖啡泼了一手，她失去了耐心:“洛小芈！你打算在公司撒泼吗？！”
洛小芈不理她的大喊大叫，只问道:“飞扬说他要离开，为什么？他要去哪里？”
姜路遥不屑道:“他去哪里你去问他啊！你找我干什么！”
“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对他做了什么手脚他才会突然要走的，以前他不是这样的！”洛小芈坚持道。
姜路遥停住想要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洛小芈:“怎么？可以对云飞扬做手脚？怎么说的跟他不是个人一样？你不要告诉我，云飞扬是个异类吧？”
洛小芈一惊，手里已是一松，姜路遥趁机出了茶室。
过了大雪节气，天黑的越发得早。心情乱成一团的洛小芈收拾好东西后走出了公司，迎面猛然吹来一阵风，直吹的她透心凉。
不远处的飞扬咖啡馆看似不如平日热闹，洛小芈渐渐走近，发现咖啡馆前置了一张木牌，上写“今日包场”几个字。洛小芈踏进门时正碰上从里面出来的林圆圆，林圆圆甫一见到洛小芈便急忙将她拉到一边，语气间带着不解和焦虑。
“小芈姐，你知道馆长怎么了吗？他今天提前把我们的工资全结了。”林圆圆道。
洛小芈一怔:“他真的这么做了？”
林圆圆都快哭了:“是啊，馆长不会是想关门吧，这生意这么好……”
洛小芈看了看安静非常的咖啡馆内，道:“我来问问他，如果是的话，我就劝劝他。”
走进咖啡馆内，门也随之关闭，仿佛隔出一个单独的世界，只属于眼前一刻。
里间传来叮叮咚咚的钢琴声，洛小芈移步走近，见是云飞扬正在投入地弹奏一首她不熟悉的曲子。
“我从来没有听过你弹钢琴。”洛小芈道，“不过你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是么？”云飞扬停下琴键上的手，“这并不难，对我来说做什么都是程式。”
洛小芈忍着心里隐隐的痛道:“其实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事，以前的你并不都是程式化的人，甚至你也有喜怒哀乐，你总是一心想成为人类。”
“人类？”云飞扬摇摇头，“怎么可能？我不喜欢人类的复杂和虚伪，我又怎么会期待自己成为人类？”
“那以前……”洛小芈还在坚持。
“以前大概是我自己图新鲜，或者是……还不成熟。”云飞扬道。
“飞扬你只是失去了部分记忆，但不应该改变了性格。”洛小芈道，“我可以帮你回到从前，如果你愿意的话。”
云飞扬没有做声，他指了指馆内中央点着烛光的小桌:“饿了吧？一起吃个饭吧，都是我亲手做的。”
洛小芈笑了一下:“我已经有多久没吃到你做给我的东西了，以前你天天变着花样儿做便当给我，我觉得当时真好。”
“当时……”云飞扬露出茫然的表情。
洛小芈低头喝了一口汤，轻轻道:“味道还是那么好，不过好像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云飞扬问。
“以前我喝这种汤总喜欢加一点点胡椒，虽然你告诉我那样会破坏汤的本味，不过因为我喜欢所以你每次都会依照我的喜好加一点儿。”她又指了指面前的一盘西兰花，“还有这个，我对紫外线过敏，因此以前你从不给我吃这个。还有这个……”
云飞扬握住了洛小芈的手:“小芈，我不记得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印象，所以……对不起。”
云飞扬的手凉凉的，没有情绪的传递。洛小芈抽出手，也凉凉地笑了一下:“算了，当我没说过，这么多美食，别等冷了再吃。”
洛小芈不再说话，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菜喝汤，不一会儿就将面前的餐盘扫干净一半。
“半点儿吃，别噎着。”云飞扬有些意外，出言劝道。
“反正吃快吃慢你都要走，不如我早点吃完你好有时间收拾东西。”洛小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流了下来，尽管她极力抑制，泪水却仍是泛滥难收。
云飞扬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起身去拿纸巾，却被洛小芈一把拉住:“飞扬，你要走我不拦你，可是你真的再无回头的可能了么？我们真的不能重新开始么？你是否想清楚了？”见云飞扬不做声，洛小芈着急道，“飞扬，其实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你是精灵也好人类也罢，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所以你可以再考虑一下，不要这么快做决定好不？”
洛小芈说的诚恳，泪水更是一刻也断不下来，她抱住云飞扬死也不撒手，仿佛溺水的人在做垂死挣扎。
云飞扬竟有一丝动摇的心悸，他别过头，觉得这种情绪非常令人震惊，他不晓得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正彷徨间，微信连着传来两条信息。第一条依旧是一个“叉”，第二条是“快点儿”。
云飞扬在前一瞬刚刚有点温暖的心绪重又冰冷，他将洛小芈的手轻轻掰开，淡淡道:“我去拿瓶酒吧，我珍藏许久的。”
不一会儿云飞扬便重又返回，手中多了一瓶红酒，他取出一只酒杯，给洛小芈斟上后递了过去:“尝一尝，口味应该不错。”
洛小芈没有接酒杯，她望着云飞扬不解道:“飞扬，你为什么要撒谎呢？你的咖啡屋根本不卖酒，你也从不屯酒，可你却告诉我你屯了很久……”
云飞扬一愣，他的确撒了谎，这瓶酒是姜路遥给他的，同时还交给他一包药粉，嘱咐他加到瓶中骗洛小芈喝下。云飞扬检测过粉末，知道这是一种毒性很强的药粉，只需要一点点便能致人死命，而且中毒后也会极其痛苦。云飞扬犹豫过后没有将药粉放入瓶中，而仅仅放了安定的粉末。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按照指令做事，他知道违背指令的后果便是会陷入混乱，严重的时候甚至可能崩溃。
洛小芈的问话让陷入沉思的云飞扬愣了愣，半晌他道:“是我买的。”
“不要紧，你要我喝我就喝，不管是你存的还是你买的，不管是酒还是毒药，我都会喝。”洛小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站起身再次走到云飞扬面前，“我知道，不管我怎样挽留，恐怕你都会离开，无论你去哪里，我希望你至少能够不要忘记我，好么？”
云飞扬望着洛小芈的眼睛，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我不忘记你。”
洛小芈笑了笑，指指云飞扬的心口：“记在这里，不许忘。”
云飞扬知道自己没有心，却在恍惚间似乎感到了一丝心跳，让他震惊不已。
洛小芈道:“吃完了，酒也喝过了，该告别了，你不象征性挽留下？”见云飞扬没有反应，她又自嘲道，“好吧，我知道不会有挽留了……”她拿起包向外走出两步，却感觉两腿一软，头昏眼胀。
“为什么……才喝了一杯酒，竟感觉像醉了一般。”她向前扑跌过去，云飞扬本能地拉住了她的胳膊。
“我怎么会醉了？”洛小芈沉在沙发中，不解而恍惚地看着云飞扬。
“对不起。”云飞扬道，“因为这样死你不会太难受。”
洛小芈难以置信:“飞扬你在说什么？”她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我是不是在做梦，还是产生了幻觉？飞扬你想让我死是么？”她伸出手想抓住云飞扬，却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看着仿佛熟睡过去的洛小芈，云飞扬有些不忍，然而程式的压力却仿佛排山倒海，不断地催促自己去执行指令。云飞扬颤抖着手取下烛台上的蜡烛，最后看了眼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咖啡店，将蜡烛扔在了一处帷幔上。
帷幔干燥，遇火即燃，很快，洛小芈就被一团火光包围。云飞扬快步向咖啡馆外走去，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的任务便会完成，而他也将回复自由的精灵之身，从此远离人类社会，再不回来，这之前的种种，都会幻化成一场大梦，终被遗忘，了无痕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