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惫

他是一个画家。不算知名，但也小有成就。多年来孑然一身，独来独往。周围朋友都猜他可能是那种不能被婚姻束缚住的艺术型。他是吗？他自己也常想，八成是的。曾经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些花们，都很青春美好，然而无一让他有过相伴终身的冲动，日子久了，他也对这种状态习以为常了。艺术家大多如此，不是吗？

一日他走进一个画廊，突然眼光被一幅画吸引，起初是不经意的熟悉感，之后是因为某种确定而带来的屏息凝神排空万物的专注，眼神无法从画上移开，身体像被施了魔法般定在了原地，除了思想，所有部位都失去了活力……那是，那是他自己的画。20多年前？亦或是30多年前？记不清了——那时他把这幅画送给了一个姑娘，那姑娘对他说：“我一定好好留着它，等以后你出名成了大画家，卖个好价钱！我就一辈子不愁吃喝喽！”随后是她爽朗如铃的笑声。他当时只微笑着说：“好啊。”但女孩随后收起了笑容认真地说了句：“傻瓜。”

不知对着这画站了多久，他的眼眶从湿润又再度变回干涸。他慢慢转过身，背对着画，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再挪动两步，周围的世界依然如故，可又完全不是他来时的那个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