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镜心寺里夜色清凉如水，胡之策躺在床上问自己，是不是以后就要过这样的日子呢？

“从明天起，做一个简单的和尚，

诵经、劳动，认真修行；

从明天起，忘掉未来和过去，

我有一个笑话，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胡之策正思考着自己的歪诗，倦意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胡之策像往常一样醒在梦里，他考虑自己既然决意出家，肯定在梦里也不能天马行空了，须得安安稳稳地参禅悟道，念经礼佛。人在梦里，欲望比之醒着更加强烈，胡之策想到自己谈恋爱（如果单相思也算的话）那会儿，每夜梦里必然想着见到心爱之人（估计就是前文那紫霞姐姐罢），无奈颠三倒四地不是见着张三就是见到李四，有一次竟然见到苏老大直勾勾冒出来，精虫冲脑似的盯着自己，吓得他好几天难以入梦。

今夜的梦十分清明，甚至有一段时间他竟然忘了自己在梦中。这种情况对常人来讲，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但对胡之策而言，却是较少遇到的情况。迎面是镜心寺的山门，他的背后隐见一座高大的碑坊，更远处迷蒙一片看不清楚。胡之策发现这里的景象较之醒着的时候大有不同。寺里香火鼎盛，许愿还愿的善男信女摩肩接踵，虔诚至极。他们身着古装，胡之策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古装片，终于还是判断不出是哪朝哪代。他随着人群步入山门，迎面是一个池塘，池塘里有一假山，上书“放生池”，更有两句诗曰“同生今世亦前缘，历尽沧桑一梦间。”胡之策看了看并不解其意，遂继续往里走。天王殿供奉的弥勒菩萨笑容可掬，也有两句长联曰:笑嘻嘻瞧众生去的去来的来，皱眼愁眉，都是他自寻烦恼；坦荡荡观世界空不空有不有，含脯鼓腹，好同我共乐升平。更有四大天王威武雄壮，衣袂飘摇，栩栩如生，不必细说。穿过这天王殿，迎面一座金碧辉煌的大雄宝殿，未到殿前，先闻梵唱传来，让人立即心神安宁，乐而忘忧，只见殿内释迦佛居中，阿弥陀佛居释迦佛右，药师佛居释迦佛左，各个敛目低眉，法相庄严。胡之策在寺内逛了一遍，并无出奇之处，忽见后山奇峰竦峙，心想着不如往后山游览一遭。突然一名小和尚叫住他:“施主要往哪里去？”胡之策心下称奇:“要说梦中领略奇景并不足道，与人对话却少之又少。”赶紧回答道:“小师傅好，我看后山景色出奇，不知道从哪里上去？”那小和尚言道:“你在梦中难道还愁找不到路吗？”胡之策闻言大骇，不由惊醒，只见窗外晨光熹微，昨夜之梦，历历在目，心下狐疑更甚，这镜心寺还真有些古怪呢！

胡之策起身往院中来，只见一名老和尚正在活动筋骨，他见胡之策出来，上前说:“施主昨夜睡得可安稳？”胡之策见那老和尚慈眉善目，不由得心生亲近，又想看这和尚年纪，在寺里定然也有一定年头了，赶紧说:“大师，我来贵寺出家，可是有些手续还没办齐，能不能先让我留下来，打打杂，管我吃住即可，我把手续办好，再正式入寺修行。”老和尚说哈哈笑道:“所谓手续什么的都是俗世规矩，不必当真，那是我告诉门口老张师傅用来拦阻那些一时冲动就来出家的人的。”

“老张？那不是寺里的和尚吗？”

“不是，他只是山下的村民，虽然懒惰些，受不得农民的劳苦，秉性还算良善，我让他在门口值守，每月发他些工资，又教他几句常用的禅语话头，看有些根性的，就引来见见。”

胡之策恍然，随即说:“大师，我心里有些事，非得出家才能解开，求您一定收留。”

老和尚说:“你的事出不出家都可解，你把他印证明白，再来不迟。”

“您知道我是什么事吗？”

“无非是后山看风景的事呗？”

胡之策闻言更惊，他确信自己来对了地方，他扑通跪下恳求道:“请大师指点。”

和尚拉起他，说:“西藏密宗有一部梦观成就法，或可解你心中之谜。”

“那我要怎么去印证呢？”胡之策问道。

“你本在梦中难道还愁找不到路吗！”老和尚突然大声喝道，说毕转身而去。

胡之策也是有根性的，他立即收拾行李，又和门口老张讨来纸笔，匆匆给父亲留个字条就离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