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撒下来,床上几道白净的光,披在她的光洁纤瘦的身子上,美丽极了。
盛夏之夜,他已经躺下了。他累了,跑了几公里后的他,腿疼,脚也疼。马路上的灯光明亮,蔚蓝的天空,星星几颗,风正好把所有的蚊子都吹跑。他回到家, 就躺在床上,趴着睡,腿瞬间舒服很多。
很快,就睡着了。皎洁的月光撒在他的床上的时候,已经是他醒来的时候。美丽而又圆圆大大的月亮,让他失去了睡意,他想起来的不是故乡,想起来的不是她那光洁纤瘦的身子,而是别的。
大概是这样的。
她的名字不重要。他的名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故事。没有人的名字是重要的,是故事让一个人的名字有了被记住的意义。于是,在故事讲完之前,她和他都没有名字。至于故事讲完了,她和他的名字谁会记住,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记得她,他记得她是从她忽然闯进他的梦开始的。所谓的梦中梦,就是这样的。忽然闯入,恰如,月光忽然撒在他的床上和她的床上,虽然并不让人厌烦,但还是忽然闯入的。又恰好是天意所安排的,在这一个世界的不同地方,同一时间,一片月光同时撒在两个人的床上。
是这样的。在梦里,除了她和他,并无他人。
山很高。她执意要爬,尽管腿脚不好。这是她和他都知道的事实。当然他,其实腿脚也不好,但是多年的锻炼,让他很容易克服,别说一座山,就是十座山,他也可以克服下来,但是他的腿脚就是不好。站久了脚就会特别的疼。
山头,月亮很近。月亮挨着山头。山头上他们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石头干净,有风可以吹到,盛夏之夜,非常的凉快惬意,她享受着,闭着眼睛,向着月亮,发丝在风里,摇摇摆摆,淡淡的飘出浅浅深深的香。她说好美啊。他看着那大如一座湖的月亮,和纤瘦俏美的她,说,是很美。
她忽然伸出手,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凑近他的耳朵,对他说: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闭着眼睛,不准睁开,你答应我,我就松手。
他说,如果不答应呢。显然我是故意这样说的。她很清楚他的心思,然后说,你不会不答应的,我要送手了奥。他点头并说道,开始讲吧。明晃晃的大月亮,真的亮,他闭着眼都能看见她的样子,她端坐他的面前,看着他,嘴唇紧闭,但又微微开启,似是在酝酿一次含苞待放的盛开。这样的一朵花,值得他闭着眼静静地等待着开放。这样的夜色,值得等待任何一件事。这里只有她和他,当然还有一座山,一尊月亮,和风等等,似乎世界一下子热闹起来。但,其实这样的夜晚, 特别的安静,他听得见她的喘息的声音,细腻,柔和。
她一直看着他。也许是看了一分钟,也许是看了一小时,也许是看了一辈子。时间已经被这样的安静的夜晚静止了。他们都享受这样的夜晚,即便彼此不说话,他们也能坐到日出风落,花开花谢。但她要讲一个故事,或者一段故事,他在心里已经听见她唇齿之间的摩擦声。
她调整了自己的坐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他们身后是另一座山,是月光的湖,是天上的月亮,是南国的风。他们肩并肩的坐着。“你知道吗”,她开始讲起来,声音浅浅深深的,真诚没有半句谎言,虽然她才刚开始讲。
她坐在婚车上。婚车开往人们应该结婚的地方,通常是酒店或者男方的老家。她坐在婚车上,婚纱穿在她身上,特别的美,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看的婚纱。但婚纱在路上忽然难过起来,准确的说是她看上去难过。陪同她的人都察觉了婚纱的不开心,但是她们都不吭声,不敢,她们陪同的是一位即将出嫁的美丽的女人。她不喜欢婚车上的花,好奇怪,她居然不喜欢那些刚刚剪裁而来的盛开的艳丽的花,每一个出嫁的女人都喜欢那样的一束花,但是她不喜欢。
她说,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那花。那花儿太艳丽了,让我觉得不舒服。你一定能理解吧。
我说,你喜欢这柔和的月光胜过浓烈的风。
她说,嗯。柔和,太过浓烈,就像假的。
我笑起来,说, 没有想到,你还是一位哲学家。
她说,是吗,我像吗。
我点头。其实我想表达的是她不仅仅是一位天生的哲学家,还是诗人,是美学家。当然这些并不重要,所以我没有说,最重要的是她就是她,不喜欢浓艳炙热的花儿的她。
她哭了。坐在婚车上她就哭了。父亲,拍着她的肩膀,她低着头,擦着眼泪的低低的说自己没事。在婚车上拭去眼泪的她,正坐在我的身边,眼角湿润。
我说别哭。这月色这么美。
她说,我没哭。她又说,你怎么知道我哭了的,你睁眼了?
我没有。我回答她,你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可能是风吹的吧。
她,哈哈哈的笑起来。继续说,我才没哭呢。
我们坐在山头上。山头上方月亮挨着我们。她挨着我,头挨着我的肩膀,渐渐的睡着了。月光柔柔浅浅的给她铺上一层薄薄的银白的纱。她闭着眼,好久好久,喃喃的说,你不会还闭着眼的吧。我说,我睡着了。她说她也睡着了。
我们闭着眼,都睡着了,就这样,她说了许久许久。最后完完全全的睡着了,我睁开眼,看着浅浅淡淡的月的光辉里的她,她不仅仅是一位天生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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