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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爷去世已经快70天了，这个清明节，我没有回家。姥爷坟前的大柳树应该很绿了吧。春天来了，土地也不会像您刚走那会冰冷了，毕竟您那么怕冷。
姥爷是村子里顶善良的，年轻的时候不管哪家婚礼葬礼都是您去掌勺，大家都说您是蓝翔毕业的，上初中之前我一直都是这么相信的。四个儿女，老老实实，一辈子。
小时候，姥爷家有一片菜园子，在离家很远的地方，每到收白菜的季节我都会坐在姥爷亲手编的箩筐里，被您背在背上，我咯吱咯吱笑，箩筐咯吱咯吱响。
记忆里您从来没发过脾气，但是极爱管闲事，一直觉得我这一点是遗传自您。
妈妈是您的大女儿，离得很近，但是和姥姥一样都很少来我们家，每次去也是干完活就走，留下吃饭的次数都很少，说太麻烦。
姥爷能识文断字，也很爱看书，还能写一首好字，性格温文尔雅，用妈妈他们的话说是“礼法长”。记得还是土房子的时候，我就总爱去您柜子里看摆着整齐的书，有关于气功的、厨艺的等等，您也总要拿出书然后戴上眼镜跟我讲书上是怎么说的，我只管瞪着大眼睛点头，听得云里雾里。为了看您表演气功，我总装肚子疼，因为您说书上有讲。我屡试不爽，您不厌其烦。
后来，您的耳朵渐渐听不见了，一开始还会打岔，问问大家在谈什么、笑什么，所有人都应付这说，什么也没说。包括我，然后您就默默低下头发呆。后来，您干脆习惯了默不作声。等到我们想要跟您说话的时候，您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姥爷走的很突然，84岁，腊月28，大家都说是喜丧，还说您最会挑日子，不耽误大家上班，人还最全，想见的的都能见上。那天，天气很冷，是晚上9点，我们赶到的时候姥爷已经没有呼吸了，安详的躺在床上，母亲一下子瘫床前，嚎啕大哭，大舅呵斥着哭有什么用，还不该干嘛干嘛。老家还是旧习俗，人去世是要举行繁杂的葬礼仪式的，我当时觉得大舅不近人情。
我们那里有这样的风俗，当人在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需要穿上寿衣，从里到外，春夏秋冬的衣服都要穿在身上，说是到了那边可以四季无忧。这件事情需要孝子孝女来做，屋里屋外都是同村过来帮忙的。大家都有序的干着自己应该做的工作，有条不紊。姥爷被抬到屋外的灵堂上，我们被通知去庙台报庙，说是跟祖宗神灵通报一声，接应一下，所有人在指挥下做着该做的事情，来不及悲伤。
母亲在我的搀扶下还是狠狠摔了一跤，路太黑了，也不平稳。
整个葬礼仪式来来回回走了十几趟，大人们只有在这个时候可以使劲的哭出来，这也是唯一给他们痛痛快快、肆无忌惮哭泣的时间。因为要过年了，三天的仪式一天就结束了，所有人哭干了眼泪。姥爷，曾经母亲的一片天，我没办法想象她比我不知道大多少倍的悲伤。
大年初三，我们还是回了现在只有姥姥的家，尽管母亲说她一会那里就难过的想哭，但老母亲还在。无意中我听到大舅妈说，大舅在大年初一吃饺子的时候，哭的像个孩子。
大舅和姥爷很像，已经60岁了，1米8的大个子，看起来凶凶的，没什么表情，就像《请回答1988》里面德善奶奶去世时一样，大人们只是在干他们该干的事情，等到没人的时候才会大哭一场。
前几天回去看姥姥，姥姥坐在以前姥爷经常晒太阳的台阶上说，你姥爷先过去享福啦。眼泪瞬间留下来，趁姥姥不注意赶紧背过身假装看天空，笑嘻嘻的回应，您最享福。
有人说：人这辈子一共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
如同电影《寻梦环游记》中的一句台词，the real death is that no one in the world remembers you,please remember me before the memory of love disappears.
梨花风起正清明，游子寻春半出城。日暮笙歌收拾去，万株杨柳属流莺。
-----《苏堤清明即事》吴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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