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淮
“——你会恨我吗?”
刚刚接起电话却被不明不白地塞了一个疑问,顾子淮一脸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恨你?”
“因为我希望你恨我!我——”对面的女声尖锐得刺耳,她急急地接下顾子淮的提问,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嘟……”电话被挂了。
顾子淮不禁失笑,说不定是对方把电话记错了,后面听了自己的声音才发现拨打错误,所以挂了电话吧。他将视线从手机上离开,示意对面正喝着奶茶的兄弟:“秦兆,可以继续了,你说有个学妹怎么了?”
秦兆想不到顾子淮这么快就把电话打完了,连忙把刚刚吸了一大口的奶茶咽了下去,大大咧咧地道:“嘿,说来也怪!这个学妹叫陈语幽,虽然长得不是很出挑,但也算是个小家碧玉,待人接物也态度温和、礼貌有加,成绩在年级前百浮动,也算是个人物。结果就两个星期前的月考,她突然眼睛痛,临时给送了医院,第二天回来以后就性格大变,好像换了个魂似的,让人觉得陌生得很。上星期就连续请了一星期的假,现在还没回来,这事儿马上给一帮八卦的人传的沸沸扬扬,成功跻身校园怪异榜前十。”
“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无端给灌输了校园八卦的顾子淮一头雾水。
“有啊,必须有!”本来稳坐钓鱼台的秦兆突然瞪大眼睛倾身到顾子淮跟前,“其中被大家认可的一个版本就是:温婉少女交往暗示未果,企图借病引起男神注意,失败后性情大变最终闭门不出,为爱殉情!”
顾子淮礼貌地翻了一个白眼并把秦兆赶出了家门。
陈语幽
盯着只有区区十六秒的通话记录,两行清泪再次不争气地从陈语幽双眼里往下淌,这个电话已经耗尽了她积攒几天的勇气,她不敢再说下去,她怕……
“囡囡,今天该去医院复查了。”
母亲从隔壁传来的声音打断了陈语幽的思绪,陈语幽连忙用手胡乱擦了一下脸上未干的泪痕,扬起了嘴角:“知道啦,现在就来了。”
这件事情对全家都是致命的打击,她若是在自己的父母面前也表现得那么消沉,那未免太自私了。
医院,眼科某科室。
主治医师姓黄,是一个身材已经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乌黑的头发已经秃了小半,鼻子上架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看起检查单,眼睛眯得几乎要消失,似乎吃力极了。
好一会儿,黄医生才把目光从检查单上移开,慢吞吞地道:“目前情况不错,但是这个病已经有了病发的预兆,如果放任不管的话孩子未来可能就……”
陈母每听一个字脸色就变白一分,听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医生,请问这个病该如何治疗?既然不是绝症,那一定有可以治愈的方法吧?”
原本淡定从容的黄医生却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儿,他道:“确实,这种疾病有法可医,但成功的案例实在少的可怜,连我本人也没有见过……”
“赤亻花病症,会吸取宿主体内的营养,在宿主眼部开出花朵。治疗的办法是——所爱之人的憎恨。”
陈语幽并不为之动容,早在来医院之前,她已经查找过了这种罕见的疾病。耳边传来母亲双腿无力瘫倒在地的声响,可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她茫然的盯着眼前医生的白大褂,心里是诡异的平静。
他没有恨我,陈语幽想。
顾子淮
周末转瞬即逝,当顾子淮叼着嘴里的半片燕麦面包慢悠悠地晃进班级时,全班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顾子淮取下嘴里的面包,十分不要脸地道:“我知道大家都希望万人迷帅哥来早一点,利于开始美好的校园生活,但是你们那么明目张胆我真的会害羞的。”
“阿淮,你真有本事啊你,”座位靠门的秦兆毫不客气地抢过还没被顾子淮糟蹋的半片面包,撕了一片塞进嘴里,“我前两天才和你说学妹的事儿,想不到你转眼就把人哄来学校了,分享一下方法给兄弟怎么样?”
顾子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是,你说什……”
“知道你害羞啦,放心,哥们儿是绝对不会传出去的!比起这个,人家陈语幽学妹刚才找过你,让你下了早读在教室门口等她,她有事找你。”秦兆在顾子淮面前一通挤眉弄眼,格外好笑,但是顾子淮脸上却半点笑意也无。
完蛋,竟然莫名其妙地招惹上了一个姑娘。顾子淮愁眉苦脸地想。
然而顾子淮最后还是直挺挺地站在了班外,帅气的班草如同迎客松一样,脸上挂着标准的露八齿微笑,笑盈盈地看着往来不断的校友。
——因为他根本不认识陈语幽是谁。
休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渐渐的,路过的校友中女生占了大多数,一双双眼睛在顾子淮身上扫来扫去,但就是没有人上前说话。眼看就要开始第一堂课了,顾子淮只好选择放弃,转过身打算回教室准备课本。
“顾子淮学长……!”
陈语幽
陈语幽在教学楼的拐角处磨蹭了大半个课间,偷偷露出头看了顾子淮不下数十次,可就是不敢上前打招呼。眼看着对方要走,陈语幽连忙开口阻拦,然而上嘴唇和下嘴唇刚碰完,她就后悔了。
走到跟前的人的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但言行举止仍是礼貌有加:“你就是陈语幽吧,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我……”然而提前准备好的腹稿一上阵就先了无踪影,抬头看着慕恋之人的脸,陈语幽当机了一般,脑中一片空白,双腿暗暗发抖,感觉自己正处于高原地带,缺氧得紧。
可时间所剩无几,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啊!
她反复纠结的心一横,双手攥紧衣角,企图借此获得些许勇气:“这周六上午我想请学长来图书馆一趟,有一些问题想和学长交流学习。”即使她已经用尽全力,但发出的声音堪比蚊呐。陈语幽涨红了脸,她不知道顾子淮有没有听清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只好定定地站在原地低头数瓷砖。
“……好,我这周六会去的。”迟来数秒的答复犹如天籁之音,陈语幽惊喜地抬起头,眼中藏着的泪光隐隐若现。
“——谢谢学长!”
顾子淮
经过和其他有女朋友的兄弟交流意见,顾子淮集各方精华,最后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市图书馆。晨间的阳光还不似午时那般火辣,照在身上带来恰到好处的温暖,重又唤起人们对床铺的渴望之情。
顾子淮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到那位害羞小学妹的影子,于是按照预留的手机号拨了过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声小心翼翼的“学长”就没了声息,顾子淮只好开口:“你到了吗?我现在在市图门口。”
对面又突然安静下来,好一阵子才传来陈语幽稍大点声的回复:“我已经到了。学长你乘电梯到三楼,电梯对面的社科类书籍旁边有一间自习室……”
所谓的自习室,其实条件比外面更好,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光是桌椅就分为两人,四人和多人三种搭配,甚至还有藤椅、沙发,镶在墙上的书架高低不齐地摆放着一些散文集、名人自传,几盆常绿的鹅掌柴和兰屿肉桂错落有序地摆在自习室各处。
大概是时间太早,自习室里人并不多,顾子淮在自习室门口一眼看见了坐在双人桌低头自习的陈语幽,因为座位挑选问题,顾子淮只能看到她的侧身,陈语幽一头乌黑长发被挽到了后面,远远可以看见她嘴角上扬,笑意几乎要溢了出来。
陈语幽
陈语幽本来在原位好好地补着上个星期没有到校上课而拖欠的作业,突然感到眼睛一阵疼痛,生理眼泪顿时给眼睛盖上一片蒙蒙白雾,陈语幽连忙伸手往随身携带的提包翻找纸巾,却感觉双眼根本不能视物,这一通鼓捣如同盲人抓瞎。
这时一张纸巾贴上了她的右眼,快要滴落的泪水被纸巾汲引了大半,陈语幽连声道谢,伸出手去接脸上的纸巾,指尖却碰到了那人的手背,猛的又将手缩了回去。
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顺势帮陈语幽把脸上的泪水都擦了擦,陈语幽忍着连续不断的剧痛睁开眼睛往对面看去,整个儿几乎呆住了:这位帮她擦眼泪的好心人正是她日夜都心心念念的学长顾子淮。
毕竟是丢了面子,陈语幽结结巴巴地解释道:“那、那个,我刚刚抬腿的时候一不小心磕到了桌子,有点疼……”
“原来如此,那就好。话说,你叫我来这里,是?”
双眼还含着泪的陈语幽马上正了正脸色,把面前正在做的习题册递了过去:“我上个星期没有来,所以想请学长帮我把漏的知识点补回来。”
虽然她已经把课本看完了,还把作业写了一小半。
顾子淮
既然已经接受了邀请也就不方便再推脱,顾子淮向陈语幽借了一支自动铅笔,在草稿本上对照着课本给陈语幽演示起来。陈语幽这个年级前百毕竟也不是白来的,在一旁看顾子淮演示的时候安安静静,但开口便是一针见血,直戳顾子淮讲解的漏洞。顾子淮虽说这些东西已经学过了,可过了一年对知识点的印象都有些淡忘,于是这幅团结友爱的情景从顾子淮的单方面讲解变成了两个人一手捧着课本,另一手点开搜题软件,相互分享观点、探讨题目,三个多小时好说歹说把陈语幽带来的数学作业给处理了个大半。
“好,下一题。我们看到的这幅图是具有迷惑性的,如果你从这里画辅助线,你会发现β的条件题目中是没有的……”
突然一阵舒缓的钢琴曲打断了顾子淮的讲解,只见陈语幽连忙伸手去摸桌上的手机,指尖一划,把设置好的铃声关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头:“已经到十二点了,休息一下吧。不知道我能不能请学长吃个饭,聊表心意?”
顾子淮正好也没什么事,应了下来,开始帮着陈语幽收拾摊开在桌面上的教材课本,顺口道:“也别学长学长的喊了,怪生分的,以后喊我子淮就行。”
可是这次,礼貌乖巧的小学妹这次却没有回应他。
正值周末,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何况恰好凑上饭点,沿街各个餐厅更是出现了客满的情况。顾子淮和陈语幽一路走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门面不错的小餐厅。
找好座位后,顾子淮招呼店员把菜单递了上来,向放置物品的陈语幽说了一声,便走出店门去隔壁的便利店买水。
顾子淮不知道陈语幽喜欢的饮料,于是挑了两瓶万年不会出错的矿泉水,付完钱后自己先打开一瓶浅浅的抿了一口,适当缓解一下口渴又不妨碍待会的午餐。
陈语幽
陈语幽随意地翻了翻菜单,最后把两个家常菜的名字报给店员,扭头便看见出去的顾子淮拎着两瓶矿泉水走回来,扭头对一旁的店员道:“还有两碗米饭,谢谢。”
顾子淮把两瓶水随意地往桌子上一放,想要开口说话,可面对着一个女孩子却找不到话题,索性坐在座位上低头玩起了手机。
陈语幽本来就害羞,更不会主动聊天,刚才在街上找餐厅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喝水,嗓子正干着,就顺手从桌子上拿了瓶矿泉水,扭开盖子给自己灌了两口,结果非但喉咙因干燥引起的略微刺痛没有解决,眼睛倒是隐隐痛了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是怎么回事?
陈语幽猛的一抬头,却发现方才还在摆弄手机的顾子淮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己,再加上眼部传来的痛感,聪慧如她,心下顿时全明白了。陈语幽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周末相处的欣喜全都化成了无尽的惶恐,掺杂着女孩内心的羞涩和尴尬,一股脑地堵住了她的心房。
说时迟那时快,陈语幽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急匆匆地挎上提包,抓起账单去收银台结账,几乎可以说是逃跑一般,半是心虚半是害怕地离开了餐厅。
正午的太阳格外狠辣,出了餐厅不一会儿陈语幽身上便出了一层薄汗,她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思考要怎么为刚刚自己的举动道歉,一声短信提示音从口袋里响起,点亮屏幕一看:对不起,我为刚才的举动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周一见。
发信人是顾子淮。
顾子淮
自这个周末以后,顾子淮和这位学妹就那么不温不火地相处起来,早上的时候发个微信问候,晚上睡前彼此道声晚安,偶尔在大课间,陈语幽甚至会壮起胆子抱着作业在顾子淮的班级门口等他,再笑吟吟地看着顾子淮在全班人的哄笑中从班里走出来。等问完题目,陈语幽总会以感谢为由请顾子淮中午一起吃饭,这么一来二去,全班的风向瞬间偏了一百八十度,顾子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办法把这一群同学早已脱缰的思想给拉回来,只能勉强在这思想的浪潮中独善其身。
美好的校园生活向前跑得很快,一转眼半个学期就过去了。这一天放学,班级里的人都走得一干二净,顾子淮才开始慢悠悠地整理书包,不经意间瞥见了教室窗外一个背着书包的瘦小人影。
“进来吧,反正也没人。”顾子淮觉得她一直规规矩矩站在外面的样子有点可爱,不着痕迹地悄悄看了一会儿才扬声道。
陈语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拿着草稿纸走了进来,动作轻柔地摊在刚刚收拾干净的桌面上:“这是前两天单元检测的压轴题,我还没有研究明白。”
当两个人离开教室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小时,释放了一天光辉的太阳大半边身子已经藏在了高大威武的教学楼后,周边的云彩被所剩无几的余晖染的一片霞红,好不精彩。
顾子淮负责锁住教室的门窗,动作比陈语幽稍微慢了些,等他拐过楼梯口要找等待自己的陈语幽时却发现楼道里空无一人。
难道是已经先回去了?
顾子淮的目光顺着楼梯往下看,竟发现刚刚还在教室跟自己讨论问题的陈语幽此刻正静静地躺在四楼和三楼的楼梯转角间!她双眼紧闭,头发散乱,额头的一抹鲜红刺进了顾子淮的眼。
顾子淮冲了下去。
陈语幽
当陈语幽回复意识时,发现眼前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连一点儿微弱的光线都没有,反倒是消毒水的味道显得格外刺鼻。她努力的试着睁开眼睛,眼皮却仿佛僵住了,一动不动。陈语幽又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毫无阻碍。当她正打算试探着开口询问,身边先于她一步响起一阵惊喜的叫声:“她爸,女儿醒了!”
陈语幽没有理会自己欣喜若狂的母亲。既然四肢行动没有异常,那么……陈语幽伸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果不其然,她摸到了几片叶子和一朵有着短绒毛的小小花苞。
这下她什么都知道了。
自从第一次和顾子淮接触以来,虽然自己每天都在依靠药物以及其它方法抑制病情,但症状却愈发严重,如果说刚开始仅仅是被刀子划了几下,那么现在已经到了扒皮抽筋的地步。这些日子里,每每和顾子淮相处上一会儿,当天深夜她都会被痛苦刺激得彻夜难眠,只能勉强依靠安眠药进入梦乡,可她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大胆而疯狂。
然而白日里的一切如常都只是她费尽心思制造的假象,这次的突发情况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去维持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除了父母,谁会愿意和一个眼睛上开满鲜花的人待在一块儿呢?
陈语幽的耳边传来了开门声和父母交谈的声音:是在外面的父亲得到了母亲的消息赶回来了。待父母沟通完,陈语幽终于张了张嘴,沙哑的嗓子盖过了低低的哽咽声:“退学吧,这个病不治了,我想回家。”
顾子淮
陈语幽有半个月没有来学校了。
顾子淮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日子不咸不淡,少了一个每天早晚问安的对象、一个偶尔课间拉他提问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有时候睡前捧起手机,却又突然感觉茫然若失,不知道这个“晚安”该何去何从。
顾子淮也不是没有试着给陈语幽打电话,但他拨打的那两三通电话都石沉大海,不是无人接听就是关机状态。这个时候顾子淮才突然发现,原来他和陈语幽的距离竟然那么遥远,失去了手机和学校,他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可是时间就是这么一个残忍的东西,它只会毫无留恋的向前走,走到每个人生命的尽头,再去迎接新生的一代,周而复始。
顾子淮再次见到陈语幽是在殡仪馆。
那是顾子淮母亲去世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顾子淮都会去殡仪馆看看母亲。毕竟现在地价飙升的速度甚至能把活人吓死,买一块风顺水顺的墓地难度已经堪比去北京三环抢一套房,不管是精力还是财力都消耗极大,倒不如把骨灰摆在殡仪馆,按时缴费就有专人日常清理来的方便实惠。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过来缴了几次费,工作人员和顾子淮倒算认识,看到顾子淮来了还会客气地打一声招呼。
四年前摆进来的骨灰盒如今还光洁如新,顾子淮规规矩矩地站在骨灰盒前,向已故的母亲分享自己的成长历程,不时还自嘲两句,一个人在这个安静到令人害怕的房间里凭空营造出其乐融融的场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子淮说累了,停了下来打算喘口气,开始随意地打量起母亲旁边的“邻居”们,原本放松的身体却突然紧绷起来。
他看到“陈语幽”三个字出现在了骨灰盒前的名片上。
这个骨灰盒的盒盖明显没有盖好,有一枝被烧得只剩下黑漆漆的枯干伸了出来,上面仅剩的叶子已经卷成了一团,像小小的煤球,一朵不起眼的、模样略像心形的淡紫色小花在枯干上无力地垂着,没有人知道它是怎么在高温中存活下来的,它的花瓣大部分被火舌舔了去,依稀能辨认出是通泉草。
虽然知道这是对逝者极大的不敬,顾子淮还是忍不住拿开了盒盖,他坚信陈语幽会给自己一个交代。
一堆灰白色粉末和植物残骸中,静静地放着一封洁白的信。
“顾子淮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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