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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的过去,等牢门再一次打开,陆子楚带来了一个陌生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从医疗箱里拿出了安瓶和注射器,我忍不住露出了惊恐,“你真的要把我变成一加一等于几都不知道的傻子?”
“别怕,只是一些镇静的药,等下我们撤离的时候需要你听话。”他紧紧地抱住还在挣扎的我,淡黄的液体被缓缓注入到了我的体内。
药效很快就发挥了作用,我明显的感觉全身的力气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一个勉强能走路的人明显更容易带走,让我保留了最后的体力和清醒。
在他的搀扶下我上了一个窗户被黑纱封死的车,颠簸了大半个时辰,车外隐约传来码头搬运和吆喝的声音。
从车上下来,一路被他“挟持”着穿过了几个暗门,我们来到了一个舷梯前,它的前方是一艘货船。
我死死地拽着了舷梯扶手上的栏杆,不愿走向这未知的命运。只是这微弱的抵抗不亚于蜉蝣撼树,没有引起任何的波澜。货船起航的汽笛声震耳欲聋,带着我驶向无尽的黑暗之中。
嘭、嘭、嘭……数声爆响在我们耳边炸开,火光在船上蔓延开来。
越过慌乱的人群和烟火,我看到了对面的船上。穿着军服的徐少卿,一眼万年。
“你的人已经全部都清除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呢?”徐少卿对着我们喊道。
路子楚面色难看地看着对面已经围成了一圈的长枪、大炮,沉默了一会,举起了枪,抵在了我的头上,“如果曼清对你们研究室还有用,让你们的人都退下,还有准备一艘加满油的快艇,不然我马上就开枪。”
“如果你真的想杀死季曼清,就不会沦落到如今成为日军弃子的境地了,不是吗?无论是你现在杀了季曼清还是带她走,对研究室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徐少卿淡淡的回了一句。
“对你来说恐怕是不一样的吧。”疯狂渐渐爬上了陆子楚的双眸,我能感觉抵在太阳穴的枪的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没有用的。在我被你抓起来以前,他就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之前他没有阻止我去找你,现在也不会为了我扰乱整个计划,放弃抓你。”我抬眼看向了他,悲凉的说道。
徐少卿果然没有命令人准备快艇,反而让手下在两个船之间,搭起来云梯。他示意手下别动,在他们惊讶的神色中,自己顺着云梯,从对面爬了过来。
登上了我们所在的船,他举起枪对准陆子楚,“只要你放下枪,跟我们回去,说出日军的情报,我可以保你性命。”
“你早就怀疑我的身份?”
“对,我军在重庆市区花大力气部署的防空部队竟没有打下几架敌机?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从中作梗,那时候你就引起我们的注意。后来我们顺藤摸瓜,发现你还公然地使用附近一个川军步兵师的无线电台和你在上海的‘朋友’互通密电。”
就在刹那间,陆子楚一把退开了我,他的枪快速指向徐少卿,两声枪声同时响起。
徐少卿迅速弯腰躲避,侧滚到了一旁的突出的甲板旁。滚动的瞬间,他把枪扔给我。“曼清,保险栓开着!”
我努力从路子楚的挟持中挣扎出来,扑过去,将枪接住。
陆子楚肩膀中弹了,手枪掉在地板上,血汩汩的流出来。
只挣扎了一秒钟,我将枪对准了陆子楚,“从云梯爬过去,然后交代你知道的吧。”
“为什么还要选择他?他只是拿你当诱饵。”路子楚痛苦的质问到,“曼清,我输在了永远对你不够狠心上。”说完已经在云梯上的他,突然松开了手,跃入了汹涌的海水当中。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紧随而来的是密集的扫射,海面上冒出一片鲜红,而我已经没有丝毫的精力关注下去了,刚刚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力量一下子从我身体里抽空,连人带枪摔倒在地。
当我的目光转向徐少卿,我才发现,一直“坐”在一旁的他,也中了枪,血水已经将他内里的衬衫染成了血红。
对面的士兵迅速顺着云梯爬了过来,很快我们被安置在了担架中被抬走。
手术室的大门被嘭的一声关上,徐少卿被抬了进去。
我守在门口不肯走,医生只好把急救箱拿到了走廊来给我包扎。徐少卿顾忌被挟持的我,只射中了陆子楚拿枪的手,陆子楚可没有这样的顾忌,那一枪必定打在了要命的位置上。
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大门再次被拉开,万幸我们等来了好消息,“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危险期。不过现在人还在昏迷,此前病人就受了不轻伤,今天又中了枪,今晚还需要特别监护。”医生一边摘下带血的手套,一边和我们说。
“我可以在旁边照顾他吗?”本想拒绝的医生,看到我眼里的坚定,只是指了指斜对面的建筑,说了句“病房在那边。”
在徐少卿副官冷劲的搀扶下,我来到了徐少卿的病床边,他那么安静的躺着,就像睡下了一样,但消瘦苍白的脸,满身的绷带,是我从未见过的如此虚弱的他。
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响起刚刚冷劲说的话,“季小姐,你知道徐先生之前是怎么受伤的吗?两天前,他硬是要将伏击日军间谍的计划提前,结果遭遇到了敌军的猛烈反击。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猜到他是为了谁才提前计划的吧。倘若,我是说倘若整个事情是一个圈套,不代表徐先生就能算无遗策。在船上他坚持一个人爬到对面去救人,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这确实是当时能最大限度保护你的选择……季小姐,希望你能理解他。”
没错,从头到尾这都是一个圈套,在我被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而徐少卿也给过我提醒,那天他对我说的那句“小心”,让我小心的人就是陆子楚,只是我没有领悟出来,这是他能给的最大的提示。为了顾全大局,在没有把所有的潜伏重庆的间谍都查出来之前,他决不能打草惊蛇。
第二天,在他转醒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只要他活着就行。我小心避开了他的伤口,轻轻地抱着了他,笑着对他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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