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乎,平沙无垠,夐不见人。河水萦带,群山纠纷。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亭长告余曰:“此古战场也,常覆三军。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笔尖在纸上挪动,不知是不忍打断纸上摩挲沙沙作响的韵律还是惊扰了墨水从笔尖流出的流畅。抄写,学生时最享受的作业,一种不用耗费体力的百米冲刺,一种无需用脑便能统领蝼蚁整齐排布于纸上的秩序。很久没有这样多的书写汉字,拉丁字母统治了这一年中大多数的文字,接下来是如同山峦般的阿拉伯符号和像是将一切都大写的西里尔字母,三角点划构成的埃兰文...汉字,像这字符版中的一个怪胎,那么没有规律,那么界限分明。
常常带着一种骄傲,说如果我不是生长在了中国,也许一辈子也学不会书写汉字。这大约是真的,直至高中都还在背默写课文,想不起来的字如何也无法凭空臆造,只能等考卷发下后再一遍遍罚抄。想起那些早期的传教士用它翻译圣经,简直就像是建造大教堂一样的工程。书写的能力,直至两代之前还未曾光临过我们的家族,语言,我的语言,像是掌握了色彩,掌握了音符,而文字化的能力无疑要更为廉价。
吊古战场文,大约不曾是课后标了星号要背诵的文章,但我却没有缘故的印象极深。因那惊沙入面的场景或是因那生死之间的寂寥?总之,它在我告别了应试考试许多年后的一天,找上了我,我翻出《古文观止》,像是借着笔尖的忙碌逃避着周遭的幽灵一样,抄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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