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苏子然。
经过和高层的反复沟通,我的身份虽然还没有全部验明,但也可以为八卦城的居民们治疗心病了。大家居然都很喜爱我,甚至让我“红得发紫”,受宠程度远甚于岱小乔,他们管我叫“元宝”。为什么呢?这是一种戏谑吧,因为大家都知道,我在追岱小乔的时候,按照威鹏给的有限信息,低头玩了一整年的数字元宇宙游戏,被耍了一场。可能是因为人设靠谱,故事情节也雷同,所以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大家也就接受了我这只菜鸟。现在受欢迎归受欢迎,但还是要低调一些。
八卦城的居民们很有意思,他们从我那里套来很多内幕,又接触到了我的家人、朋友,将内幕按时间线充实好,然后都告诉岱小乔,俨然具备百度功能。但这些远不能覆盖我的历史。我的人生,在出现在岱小乔之前,就已经足够精彩。
我的遗憾,应该是前半生错失了唐逗逗。唐逗逗出身于单亲家庭,她的母亲更希望她的未来安稳、踏实,更希望她不被辜负。那时的我也足够幼稚,会为一件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和她争论很久;会因为没钱,两个人合着吃一份盒饭;也会因为没有安全感,而和唐逗逗冷战。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们分开了。这成为了我人生中的伤疤,我信奉上帝,是一个基督徒。但在一个又一个痛入骨髓、坐立难安的夜里,在此一刻我却祈求魔鬼把唐逗逗归还给我,我愿意用我的所有来交换!
似乎上帝流下眼泪。二十年后,我和岱小乔在一间小小的会议室里萍水相逢,那个人和唐逗逗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一样的眼眸,一样的顾盼与矜持。分开后,我一个人走在夜的深处,内心却填满了东西,激动、无措、憧憬……已年近四十,但是我的春天却悄悄地在冬天里盛开了。
追求了二年,算是小有收获,我们的生活终于重叠了,我也慢慢地从对唐逗逗的似水年华追忆之中抽离。分散在祖国各地的,当年的大学同学们,通过八卦城居民们的口口相传,以及媒体类比般的报道,知道了我和岱小乔的故事,最后唐逗逗也获悉了。她现在生活在广州,家庭幸福美满。我心念触动,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扎扎实实地放下了。
她几乎不主动找我,但是这次,她在网络上和我聊了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家常。论及婚姻,我也坦诚相待,“离异带娃。”
“和那个叫岱小乔的,现在在一起了吗?”
“从最底层面上说,我们是陌生人,只有几面之缘;往上一层,我们是好友,在网上谈天说地;在三角顶上,可以说我们是家人,彼此已有约定。”
“真好,应该祝福你们。一切的苦难都是值得的。”
“她和你有一点点像……”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全盘托出。
“可以理解成,我是你幸福的预告,而她可能才是主角。”唐逗逗温和而理智地化解了我的尴尬。
“谢谢你,唐逗逗!”
“很想去看看她呢。”
“我把她喊出来!”
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当唐逗逗风尘仆仆地从广州飞到上海,来到我预先安排好的河马,我们一起蹲守在那里,等待着岱小乔的出现。等了半天,只听说她的车只是经过河马,直接开回家了。唐逗逗感到狐疑,不是说好了吗?
“她就是这样,从头到脚地异想天开,随心所欲。”我组织着措词,然后说,“还有一招,我们到地铁站去看她!”
据消息,她今天会去听脱口秀。然后我们又等在江苏路11号线等了半天,人头攒头,但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唐逗逗觉得不太对劲,她用目光征求我的意见,似乎在问,是不是搞错了?
我用我的小号去问岱小乔人在哪里?告诉她,和你长得很像的姐姐来看你了。
十分钟后,唐逗逗和我享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春天般的温暖。
先是在岱小乔的朋友圈里,她发出了众星拱月的照片,还调皮地说“控制不住自己的油腻风”,似乎在吹捧唐逗逗,又似乎在表达着好感。网上一波人点赞。
然后大街上的行人,和我们照面时,露出早已熟识的微表情。我们找个咖啡馆歇脚,拥挤的地方马上腾出位子让我们休息。到了最火爆的火锅店,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给了我一个她们之前拿的号,说自己不等了。那些路人,像一个又一个老友,既随便,又不失礼节。
“人呢?想找你!”我追根究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她调皮一笑。
我和唐逗逗继续聊。我也坦诚,岱小乔其实并不是我想见就能够见到的人。
唐逗逗笑笑。
我们做7号线回去,在站台上,唐逗逗往一处看,似乎是楞住了,久久没有回过神。
列车驶来,车门打开,人群涌出,她盯住某一处看,随着那个人同时进入了车厢。
那是岱小乔。穿着一袭黑色连衣裙。
我们三人,站在同一节车厢的两个端点,彼此用余光打招呼。岱小乔似笑非笑,好像不太关心我们,只是看看手机,看看窗外。
经过几站路,她下意识地朝我们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出了车厢。
唐逗逗后来问我,你们就是这样交往的?
我哈哈一笑。
“路易十三还在国外,他也听说了你们的故事。”
我和路易十三,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结束完和唐逗逗的感情,我和好朋友路易十三一起到国外工作,是想逃离上一段感情,也是想逼一逼自己,去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我们是室友,更是好友,他也结束一段虐恋不久,遭遇其实和我差不多。恶作剧般,经过一番策划,我俩决定在国外同性结婚。当收到结婚证,我俩收不住地大笑,嘿,世俗和礼教,都不及真爱的万分之一!
国外也有类似国内八卦城这样的信息传播渠道。岱小乔的替身出现在国外也有一段时间了,据路易十三讲,他一直观察那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很久很久。似乎很安静,似乎和苏子然一样地乖。当跨越国与国之间语言的边界,通过两国八卦者们的热心帮助,他也终于和国内真实的岱小乔联系上。
在地铁里,路易十三的替身会和我的替身坐在一起。我们其实想看看,岱小乔会有什么反应。一进车厢的她认出了我俩,径直坐在了我的替身旁边。这是他们的第一次非正式接触。
然后路易十三又在朋友圈里发表了一些宣传同性婚姻的歪理邪说。岱小乔简单评价这是我和路易十三对抗社会的走火入魔。
路易十三有时会故意以女性姿态来丑化自己,看看岱小乔的表情。岱小乔白了一眼,告诉他,你不是这样的人!路易十三,就是一个活泼、明朗、有才情的人。
我也不知道岱小乔从哪里知道有关路易十三的消息,她讲,她是靠想象力。
最后路易十三大大咧咧,故意告诉我,他要追求岱小乔,吓得我呀,马上张罗给路易十三找女朋友。
八卦城里对路易十三有好感的女生不少,他如愿以偿收获了意向,过了几天,我的老朋友路易十三按耐不住兴奋,跑到大学同学的群里吼道:老子要回来了!
问路易十三,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讲,没看清身材和长相,但,气度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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