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女同学的尖叫猛地刺入耳朵,小林的感官瞬间被拉回湿湿黏黏的水井院。头上的灯丝有气无力。
“吃啊!发什么愣!”
一只胖乎乎油腻腻的手正翘着短短的小指,捏着顶端长霉点的不齐头的筷子,耍花枪一样在小林端着碗的“鸡爪”上,一弹。小林疼得脸上一抽一抽的,又不敢放手,“鸡爪”死死的抓着缺了口裂了纹的碗,像那天人们从井里捞上来的人,不断死抠着青苔壁的模样。
“那个死了男人的女的,对,就是顶头那屋的,这个月的钱还没交,都催了多少回,没钱还在这死赖着不走……”
粗短手指咂着嘴,对拿着报纸明显心不在焉的男人絮絮叨叨。
小林飞快夹了一根藏在炒白菜叶里的肉丝,迅速塞进起了泡的嘴,胡乱嚼两下就往下咽,还咬了舌头。但这并不影响小林吃了肉的开心。
“啪嗒!”小林看见一个黑成一团的东西从头顶的天花板,掉到他还没吃完的饭上。
没等小林看清,缺了口裂了纹的碗已经被掀翻在地,多了个口,也成了小块。那黑成一团的东西也不见了。
“败家子!连个碗都拿不好!”
粗短手指朝小林喷唾子,手里还拿着男人的报纸,卷成一团,男人一脸默然。
小林因为惯性,整个人朝后一仰,鼻子一滩血。
“别吃了!去!去那个空心果的屋,问她家还想不想住了!”
粗短手指随手拿了一块什么布,往小林脸上乱抹一通,把他推搡出少一个人才会显得不那么挤的鸽子舍。
外面飘着雨,台子上落了一些。小林用手粘了点,拍拍脸,朝最里面走。脸因为脏兮兮的台子,有点痒。
开门的是陆家女娃娃,因为她掉进井里死了的爹姓陆,院里的姑娘婆子都这样喊她。
“银花,我妈说你们再不交这个月的钱,就不让住了。”
银花。这是陆家娃娃悄悄告诉小林的,自己的名字。
银花没说话。
三天后,小林是被吵醒的。
他穿了衣服,看见粗短手指拿了把瓜子站在门口,朝下看。
“妈,怎么了呀?这么吵。”
“那个陆家娃娃呗。”粗短手指吐了几个瓜子皮“哎呦真是造孽呀,好端端一个家,怎么爹就掉进井里死了呢?”
男人听到这,脸上终于有了一点表情。
“哎其实我也不想赶她们走的,那陆家娃娃这么小,怪可怜的。没办法呀,我家也要吃饭。”
粗短手指看拿的瓜子嗑完了,就进屋了。
小林转身就往楼下跑。他要干嘛?不知道。
小林看到银花了,看到银花拉着一个可以把她包在里面的袋子。
“银花!”小林喊完就被绊倒向前砸下去了,脑子里只有银花一翘一翘的头绳。小林没有马上起来,他在那趴了五分钟,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银花。
晚上小林躺在床上,做了个梦。梦里的是银花,一直对他笑。
次日小林起床,一摸,黏黏的。
去水缸舀水,在水缸盖上,又看见那个一团黑的东西,被一个白色粘住了。小林把它打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粗短手指告诉小林,那陆家娃娃给小林留了一颗糖,大白兔的,放在水缸上。
那是小林第一次感觉胃里泛酸。
眼泪被小林埋进饭里吃了。
班上的女同学一直叫,那团黑东西在她们中间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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