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蒲公英
在路上
想是许久未去那片田地了,曾经风吹麦浪翻滚,稻草人会微笑的地方。前几日,闲暇之余,和爷爷一起,不知不觉的便走向了那片熟悉的天地。
“要到了,你看空中有飘飞的蒲公英呢”,爷爷笑着对我说。像个孩子一般,眼眸里装满了美丽的童话。爷爷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的面庞是孤寂的,但我想,他的内心是热闹的,因为他有希望,他有信仰。
那片麦地,自从奶奶去世后,就被荒废了下来。渐渐的,一地被镰刀无情割掉的麦秸枯萎了,它们随着时光,伴着风雨和泥土混为了一体,这时的麦地,已是一片蒲公英的乐园。
麦地的东南角有两块较大的俊俏石头,中间有一株紫色的蒲公英。听爷爷讲,那是他和奶奶一起从不远处的河边搬来的,他说着,指了指前方,我的思绪仿佛也跟随着他的手指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年代。
这片地很是宽阔,竟给我一种无边无际的错觉,那时候的他们一起做农活,累了就到那石头上坐着休息。看前面的河流蜿蜒而去,看夕阳下的金黄挑逗山峦,看麦地里的硕果累累,他们相视而笑。那时,时光很慢,慢得让人心如止水,慢得好似地球不再转动,却也悠闲自在。这样的日子,他们携手共度了几十年。
一阵风又一阵风,蒲公英被吹散,它的花绒四处飘散,像是找不到家的孩子。一粒绒毛飞到了我的身边,我轻轻将它捧在手掌中,它好听话,不再飞起来,给了我仔细观望它的机会。
花绒上有小根茎,好细好细,细得让人心生怜惜,生怕一不小心就让它变成了折翼的天使。它的绒毛组成了一把伞的形状,它在想要保护什么呢?我在猜测。我闭上眼,感受它带给我的喜悦,我与它一起在空中飞舞,在云端遨游。
一路上的细绒毛将我们引向那片天地,爷爷说,“它是来接我们的”,我深信不疑。
和爷爷一起坐在那石头上,于我而言,没什么特别,仅仅是看一片长满蒲公英的土地,它们在很安静的生长,没有一点闹腾,我在等待着它们亭亭玉立时的样子。
对于爷爷来说,这一切都是变了模样吧,曾经的样子只会留存在他的记忆之中,融入血泪,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
石头旁的紫色蒲公英还在呢,虽不是曾经与他们共度沧桑岁月的那株,却也有着平淡而纯洁的白色花绒,有呈暗紫色,看似弱不经风实则坚韧不屈的茎干,嫩黄的叶子从躯干的左右散开,像是在守护那颗雪白的毛绒球。
凑近一点,鼻尖触碰了它的身体。没有玫瑰那样的浓艳幽香,也没有木樨那样的清雅芬芳,只是一阵自然安逸的花香,扑进了我的鼻里,沁入到脉络中,久久不曾离去。
蒲公英在向我们讲述着一个故事,一个漫长而凄美的故事,一阵风就会带来一种分离,可也会带来一种新生。它们不是温室里的名贵花卉,所以并不显得那样高贵,它有的就是一身纯净与真诚,有的是随风飘扬的自由。
即使那么多次的随风在时空中唱响他的赞歌,它却不会留下痕迹,悄然的,它落地生根。和它的母亲一样,承载着种族的希望,乘着梦想之帆轻盈地飞翔,它的美丽,无以企及,可是,它却愿意放弃自己的美丽,让种子随风而去,去实现自己平凡而又伟大的梦想。
它们在漫天飞舞、旋转、跳跃、落地,行走在风吹响的琴弦上,演奏出世界为之动容的乐章。
黄昏的太阳沉寂了,快要落入地平线。光辉慵懒的馈赠给这片土地,它的光晕托起蒲公英的孩子,给它们一层保护膜,可能在某一天,会将他送往它们所希望的那片蓝天。
这株紫色的蒲公英的种子,也随风飘远了,只留下根茎稳稳地站立在原点,它在等待,等待又一次希望的来临。爷爷说,只要有土壤,有阳光,有雨露,蒲公英就会一路欣欣向荣。
因为难得的缘分,一生中的一次偶然,相遇相知相惜,到最后安静的相伴走完一生。那飘飞的看似无处安放的青春,终将稳妥的牢牢拥抱住它的信仰。
离开的时候,顾盼那株紫色蒲公英,它在夕阳的怀抱里,有着和爷爷脸上一样的微笑,它知道它的相遇是多么珍贵,它明白它的记忆会多么永恒。
愿来生做一株紫色蒲公英,愿花开时节会有人和他的信仰一起来到我的身旁,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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