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了，还得十几天刘羽凡才能拿到自己在上海挣得第一份工资。情人节的时候，他给陈柯儿在网上买了小礼物，这份心意让她心花怒放，在生活中能被在意的人在意的确是很幸福的事。期间发生了一些小插曲，这几天谢春梦的情绪越来越低落，四五天前，她对刘羽凡说了自己怀有了身孕的事。
“有一天休息，我们喝了酒，在确认恋人关系后一直处于同居状态，应该是那次忘了“安全措施”，所以有了。一开始几天，总感觉身体有点不舒服，便有些不好的预感，就跑去诊所买了一些测纸，测了一下，结果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
谢春梦诉说时，双手捂着头，声音低沉。
两个心中有太多压抑面积的人，一旦有了“释放的引子”，也便有了不管不顾的勇气，产生以往不曾想到的后果，其中的因果性是难以言尽的，一切都有注定的“结果”。
刘羽凡关切地问：“那你怎么和白涛表达的这件事？”
“我把这件事对他讲了后，问怎么办，他也同样手足无措，毕竟这是属于两个人共同造就的意外之事，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两个人都踌躇不决，不知如何是好。”
刘羽凡经常听谢春梦提起她的男朋友，性格体贴人，会哄女孩子开心。
“我曾对你说过，我与他在一个电子厂工作时认识的，后来攒了点钱，他租了辆车跑业务，经常很晚才回来，不过同居后随着两人工作的稳定也算安定了下来。过了热恋期，一切变得不瘟不火，稀松平常的生活，互相照料，毕竟一个人在大城市势单力薄的。”
谢春梦低头看了看桌上刚端上来的咖啡，一圈圈细腻的纹路，里面的影子都显得那么模糊不清，这是她最喜欢的咖啡厅，古色古香，尤其那些活灵活现的花草图案的屏风，还有桌面的彩绘，奇形怪状的椅子，把厅内衬托的如同一方独立的小天地，生趣盎然。
这是谢春梦第一次带刘羽凡来这里，这是她想静心时便会来闲坐的一方“净土”，却也把刘羽凡带进了她生活的一些漩涡。
“私底下我查了很多信息，打胎费加药费，还得休养一长段时日，所有这些的花费下来，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我和白涛两个人其实都没存下多少钱。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开始我很想把孩子生下来，毕竟是两个人爱的结晶，可当我对白涛说了以后的想法，他一直沉默着，试图逃避什么，我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也还没成家的心理准备，谁又不是这样呢，可……唉……”
刘羽凡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要振作。
“这几天因为白涛经常夜不归宿，我上班也是不在状态，情绪低落，彷徨迷惘，心头的思绪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到处飘来飘去，真的想不通啊，他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让我感到如此生疏，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后面几天最可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竟然给了我一千多，想要分手，选择了一走了之！一两年了，我们那些海誓山盟，那些说出的承诺和点滴的甜蜜，在现实之间竟然如同那猛烈摇晃后的易拉罐，被现实的力量一下子扯开口，里面的液体全都化为了泡沫和气体一股脑地喷了出来。如此轻易便被摧枯拉朽式地崩盘了……”
在白涛的心中，他一直保持着真实心态，他一直紧握着即刻利己生存法则的指引，在身尚未平稳之前，一切都被他构筑成自身的“羽”，若翼满了羽时，他便会马上高飞，而那些他身后之人便被不得已放在了身后。
白涛非常了解谢春梦家庭里的情况，她的工资近半都寄给了家里，且舍不得向家里要一分钱，因此她并无多少存款。在这场爱恋中他同样付出甚多，也感到疲惫不堪，毕竟他需不辞辛劳地跑车赚钱。有时，为赶上班高峰期的生意，白涛起早贪黑，需要连续驾车近十二个小时，身心俱疲。现实的经历让他时刻感到屁股下如同有一枚针，他要时刻奋斗和前进，他才能感到安心和有收获。
白涛的家境也是一般般，他是个勤快人，所赚也皆为辛苦钱，两人的开销大部分由他承担，房租亦然，他身心都累了。他深知谢春梦的不易，故而留下一千多元的分手费，算作最后的情义。诸多生活琐事真实的一面，各自的所处的“一地鸡毛”难以言明，各自皆有诸般无奈和无力之处。
刘羽凡心中想着：怀孕乃二人之过，孩子必须打掉，而且必须得选择正规医院，毕竟谢春梦还那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
晚上，刘羽凡是走着回去的，车放在仓库篷下，没骑。明天轮到他休息，沿着幽静的人行小道，吹着微凉的夜风，缓缓前行。大路边的明亮灯光，折射出的一片片昏黄，叶影阑珊，布满着点点霜露和尘埃，如同细雨中没有伞的旅人，没有光彩的落寞身影。
车间的光线，丝丝缕缕地照亮着夜归人前方的道路。归途正好呈 Z 字形，斜对角的两点，靠近彼此平行的两条线和一条牵连的中间线。出了栅栏大开的门口，左转，沿着工厂低矮的铁尖网栅墙直行，左转，再直行，一直直行就到他的住所门口。路过一些工厂，门口地带大灯明亮开阔，门房门岗处透着熹微的光，门卫看守着希望。
夜晚归途的行人，骑着电车，微弱的灯光在颠簸路段闪烁着，平整的柏油路在光的照耀下，摇曳着晃动的影子，像一棵有着稀疏枝条的小树，有节奏地飘摇，左左右右是为了拉近前方放长的身后，还有落脚之地。
有时候，刘羽凡会走进细密的叶影里，每隔一段距离，树梢上就挂着一顶昏暗的路灯，最是照亮蓝色直矗而起的灯杆弯梢头部分。要说那通往宿舍的一公里多直路最为暗然，因为在修路，路中间被堵了，只有两边的水泥小道可以供行人、电瓶车通行，在深暗的路跋涉，刘羽凡每次经过，都颇有感触。
“走在暗影路面上，视线掠过路旁的大树、草丛、铁栅墙院落，看到走道远处的厂房间里，明如白昼的光爬延在那里。透过库门窗口，能感觉到里边的亮堂，可就是照不清这里呢。这条路静悄悄的，只有工厂的车偶尔经过，还有几个行人，或蹬着自行车，或骑着电瓶车。望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还有那轮永远皎洁美丽朦胧的月亮，柯儿是不是也站在院子里，看着这通明的白玉盘呢。
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办，春梦向我求助了，希望我能借钱给她，帮她一把。她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不想让父母在远方的家中担心焦虑。她真是个坚强独立的女孩，看透了很多事，也看淡了。她那倔强的性格，不依赖也不留恋，一次次人生的磨难都靠自己重新开始，一道道心墙坑洼的面积多数是靠她自己在慢慢“糊上”。一如当初她一个人跟着同村人义无反顾地来到上海闯荡那样。
唉，没办法，谁叫我是她朋友呢，总不能看着一个大好年华的她不管不顾，何况都是文化人，侠客精神必须有！不能见死不救。就答应她吧，等发了工资就借她一部分，然后请假陪她去医院检查，安排打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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