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和袁家只有两个女儿不同,张家有三个儿子。张建阳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所以当袁红丽要求张建阳当上门女婿的时候,张建阳的父母没有任何不舍之情,而且还主动做张建阳的思想工作。
张建阳和袁红丽结婚就像当初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袁红丽一样,也是稀里糊涂的。他不清楚自己对袁红丽是一种什么感觉,只知道袁红丽对自己很好。她是世界上第二个对他好的女人,母亲是第一个,但母亲对他的好也比不上袁红丽。
其实,从小到大,张建阳是兄弟三人中最不受母亲待见的一个。因为除了长相,他和两个弟弟之间几乎没有一点共同特征。他从小嘴笨,不爱说话,两个弟弟却能说会道,性格也活泼;他脑子笨,小学留过级,两个弟弟却聪明过人,经常考第一;他只比弟弟大6岁,却和他们玩不到一起。
母亲每次教训他不是说“别人家孩子怎么怎么样”,而是说“你两个弟弟怎么怎么样”。他怎么也搞不懂,两个小屁孩怎么成了他的榜样,难道就因为他们学习好?
他记得家里的农活都是他帮忙做的,两个弟弟从没有踏入田地半步。他们就像生活在农村里的城里娃,没有吃过半点苦。他当然有心里不平衡的时候,父母却总是以“弟弟要学习”的理由来搪塞他。
没办法,谁叫他学习差呢,到17岁才完成了国家规定的九年义务教育,连自己都感到丢人。
原想着不上学外出打工就能逃避农活,却没想到农忙时节父母就催着他回去。就因为这样,张建阳这几年辗转各地,每当工作做得得心应手的时候就不得不中断。
不仅工作稳定不下来,挣的钱也都被父母“回收再利用”了。他知道这些钱除了用于家里的开销,大部分都用作两个弟弟的学费了。他体谅家里的难处,从没有和父母计较这些。
但是毕竟在社会上闯荡这么多年,张建阳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他也懂得了人情世故,懂得了生活的意义。他时常也会抱怨父母偏心,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幸的人。
直到袁红丽的出现,他的人生才有了转折。
(六)
袁红丽看上张建阳,不是因为张建阳有多么大的魅力,而是张建阳老实本分。她不需要自己的另一半有多么成功,只需要另一半能踏踏实实地做她背后的男人。
因为她的理想是成就一番事业,为了维持以父母为主的后方稳定,她需要一个勤恳持家的男人。更何况,张建阳外形还不错,在亲朋好友面前也“拿”得出手。
如果按照袁红丽和陈锋相亲时提的物质条件,张建阳即使奋斗一辈子可能都没有和袁红丽结婚的资格。但袁红丽偏偏就看中了一穷二白的张建阳。
其实,袁红丽看中张建阳,除了对他这个人很满意之外,还对他的家境十分满意。因为从长远来考虑,忠实的性格和贫寒的家境能促使张建阳对她死心塌地,保证婚姻生活的和睦。
袁红丽是做服装销售的,见识了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物,练就了一双看人的本领。她第一眼看见张建阳,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性格特点。
在了解到张建阳的家庭情况和成长经历之后,结合他的性格特点,袁红丽制定了周详的“倒追”计划。
张建阳是那种从小就缺少关爱的人,只要有人对他好,他就会对那个人流露真情。正是利用他的这种心理,袁红丽展开了猛烈的追求攻势。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对于张建阳这种没有恋爱经历的人来说,袁红丽轻而易举就“收服”了他。这比她“拿下”客户还要轻松。
袁红丽和张建阳之所以“闪婚”,一方面是袁红丽的父母催得紧,另一方面是她和张建阳父母的“交易”。
当年,张建阳的两个弟弟双双考上了重点大学,这在他们村里是破天荒的大事。这年头,一个村子里出几个大学生不稀奇,稀奇的是一个家庭里同时出两个大学生,这在城里都是不常见的喜事。
张建阳和父母倍有面子,那年农忙时节,他们三人的腰杆比谁挺得都直。可是,等到入学的日子,他们就开始犯愁了。
对于以种田为生的农民来说,两个大学生的学费一下子还真负担不起。张建阳打工这么多年一直在补贴家用,也没有存下什么钱。就在这个紧急关头,袁红丽出现了。她来到了张建阳的家,和张建阳的父母谈了话。
张建阳的父母听了袁红丽的话后,脸上乐开了花。而后,他们就开始做张建阳的思想工作。
袁红丽是向张建阳“提亲”的,她不要房子和车子、不要彩礼,甚至还要拿出“聘礼”。她的要求只有一个——张建阳入赘到她家。
张建阳的父母自然是欣然同意,张建阳的心里却不大痛快。但经不住父母的苦苦劝说,躲不过两个弟弟期盼的眼神,他还是答应了。
袁红丽没有兄弟,父母以前总是念叨着要招一个上门女婿。但袁红丽一直我行我素,父母也不再奢求上门女婿的事,他们只要求大女儿成个家就已经很满足了。
这次倒好,袁红丽不结婚还好,一结婚就给两个老人带来了一个惊喜。
(七)
袁红丽的父母对张建阳这个女婿十分满意,刚结婚那段时间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原本心里别扭的张建阳第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慢慢地也就接受了现实。
婚后,张建阳进入了城里的一家服装厂工作。岳父母都是这家厂里的退休职工,岳父还是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的。后来袁红丽和袁晨丽大学毕业后陆续接了父母的班,再加上张建阳也加入了这个厂,可以说,这家服装厂与袁红丽一家的生活紧密相关。
对于张建阳来说,一个温馨的家庭,一个稳定的工作都是他想都没想过的。现在好了,两样同时实现了,他最感谢的就是妻子袁红丽。
对于袁红丽来说,一切都朝着她设想的那样在发展。张建阳每天按时上下班,然后做家务、陪父母;她则把精力放在工作上面,为自己的事业积蓄力量。
然而,这种和睦的关系随着张建阳和袁红丽的一次争吵而有了裂痕。
说是争吵,其实就是袁红丽一个人对着张建阳大吼大叫。起因是袁红丽半夜醉醺醺地回来,张建阳只是埋怨她回来太晚。袁红丽一听这话,就像一个感到自己权威受到挑战的暴君,指着张建阳就骂了起来。
张建阳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斥责声中长大的,袁红丽的骂声对他起不到一点作用。更何况他知道袁红丽是一种酒醉的状态,也就更不能和她计较了。但当袁红丽让他“滚蛋”的时候,他的心情再也平静不下来了。那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外人。
争吵在岳父母对袁红丽的斥责声中结束了,但张建阳心中的芥蒂已经发了芽。
张建阳算是彻底了解到了袁红丽的习性,她是一个特别强势的女人,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万一不顺她的心,她就一通大骂,甚至动手。
好在张建阳的性格属于“柔”的一面,正好可以克服袁红丽性格上的“刚”。再加上岳父母从中调和,他们的婚姻关系才不至于破裂。
后来,袁红丽怀了孕,张建阳终于可以好好疼爱自己的妻子了。那段时间,他每天忙前忙后,把袁红丽当做女王一样伺候。虽然辛苦,却也十分快乐,因为他很珍惜和妻子朝夕相处的日子。
作为一个丈夫,张建阳既想念妻子的温存,也心疼妻子的辛劳。可袁红丽的工作性质就决定了她经常不能归家,即使归家也是带着满身酒气。
张建阳时常劝袁红丽换一个工作岗位,袁红丽脸色一沉,说:“我的事不需要你管!”他便不再作声了。
其实让张建阳放心不下的并不是袁红丽夜不归宿,他担心的是妻子的生命安全。但世上的事还真逃不开“墨菲定律”,越是担心越是会发生。
在度过了上千个平安的日日夜夜后,袁红丽终究是出事了。她因为醉驾和大货车相撞,当场死亡。不仅如此,作为肇事者,袁红丽这些年赚的钱几乎都做了赔偿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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