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给家里打电话,和我爸唠着家常,我爸突然话锋一转,说起我家一邻居一个老人突然去世了。因为我家和那老人距离很近,所以对他也很熟悉,虽然不知道他具体的年龄,我知道他年龄不算大,也没什么大病,去世的实在有些突兀。
后来,我爸讲起那个老人才六十岁左右,身体挺好,却突然去世的经过,我才算知道了他去世的原因。原来,正是老家秋收的时节,他家种了好多花生,他家里年轻人出去打工,也就剩下他和老伴儿在家,那天,他着急忙慌的把三四亩地的带秧花生拉回家,又赶紧支上花生摘果机,用拖拉机带动着花生摘果机,把一大垛花生摘果,忙过了一天,都没顾上吃饭;总算忙完了,正要吃饭,一个电话打来,说让他去架灵棚,原来,他虽然年龄大了,因着家庭的原因没办法出去打工,但他头脑灵活,看到三里五村的,哪家办丧事,临时总找不来合适搭灵棚一应物件,于是,他脑子里转了生意经,花钱专门置办了一套东西,职业为丧事搭灵棚。于是乎,慢慢业务越做越大,三里五村的,谁家有个丧事图省事,都会直接打电话让他去。然后,接到电话,他饭也没顾上吃一口,就又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去搭灵棚挣钱去了。忙活到夜里回家,端起饭菜、准备吃饭的时候,一口馒头没咬下来,就那么拿着饭菜咽了气。
我认真的听我爸讲完那个老人的去世过程,头脑中浮现出老人的形象来,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听着我爸电话里唏嘘不已,说着人不该为挣钱那么拼命,活活把自己累死真不值得等等,我也陷入了沉思。随后的几天里,我一直陷入一种莫名的感觉,有些压抑的思考,又有些莫名的感触,却总说不出具体什么感觉。
之后有次,和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听完,又跟我说起另外一件足以让我震惊的事:前些年在南方,听说过有夫妻二人,两人约定好,一人选择以某种方式死去、以得到大额赔偿金,另一人努力用那赔偿金救治孩子。听过了朋友讲的故事,我慢慢从震惊的精神中解脱,并与那个老人的事联系起来思考,才最终明白了我对他们的那种莫名感觉,是敬畏。
的确,真的是敬畏。我们村里那个老人,我不知道他曾经有过怎样苦难的经历,但我能确定,那些苦难的经历已经足以改变了他的行为和思想,他本可以正常干农活、吃饭,本可以不去那么忙那么累,但是,他却依然选择那么累,难道就只是为了挣那几百块钱吗?联系到为了大额赔偿金、决然赴死的那个人,我总算理解了他们:原来,决然赴死的人是因为遇到的现实问题“孩子等钱救命”,愿意以自己的命换孩子的命;那个老人,则是遇到曾经的苦难,那苦难的经历和记忆太过深刻,他拼了命想抓住一切、不想再经历苦难……他们不是没有其他办法,生活也没把他们逼入绝路,,但老实巴交的他们,只是选择他们自己的方式来追求他们的幸福感。
或许,我们当代许多人,不理解一些人那些不明智的选择,不理解可以,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保持敬畏。再举一个例子:也是我们村子里发生的一件事,前些年,我们村子里到处在风传一种国家新农村政策,说是要把村里各家自建的房屋都拆了,再集中起来建房,腾出许多耕地来。很多人都是听听说说,有一个老人却上了心,他辛苦一辈子,好不容易建起来小洋楼,国家要拆、这可怎么办;结果因为这么件传言,硬生生把他弄成了精神病,嘴里时不时就念叨几句“不要拆房”等话来。所幸那时还早,没怎么听说过“拆迁赔偿金”,若再晚几年,或许他又要变成念叨“我家要拆迁了”。我想,他之所以会对拆房那么敏感,可能也是因为曾经经历过那段计划生育“牵牛扒房”的时代,印象太过深刻,才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后来,他的房子好多年也没拆,他也就变成了只要看到房子还在,就自己呵呵直乐了。
联系起这些例子,我虽也知道他们的选择不对,不好,但也总算理解了他们选择,至少可以说,他们的选择也不是没有原因。除了这个问题,我还总结出他们所谓的幸福感。
说起来可能有些可笑,一个个总把自己逼进绝路的人,他们有什么幸福感?可是,我却觉得他们比我们更珍惜幸福:那个把自己累死的老人,他能干完活、挣了该挣的一点钱、再吃一碗饱饭,就可能是他最大的幸福;那个用自己的命换孩子命的人,孩子能健康,就是他最大的幸福;那个守着房子的老人,只要不强拆他的房子,看到他的房子还在,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生命的幸福感啊,很多人苦苦挣扎,追求一辈子而不可得的,对于那些苦难深重的人来说,我们平常人的每时每刻却都算得上幸福。很多人不是不幸福,只是他们经历的苦难太少、对幸福太不敏感,才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一片黑暗,可是,我们是否该这么一直自以为是的不幸福下去呢?我们是不是该思考一下自己生命的幸福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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