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李清左手拽着那人的领子，右手握着那把刚买的熟食刀，朝着对方的肚子连捅了好几刀。
最后一刀捅进去后，李清把刀留在了对方身上。
01
李清睁开眼，发现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也是干净的，没有一点血迹。
“怎么回事，那个人呢？”李清用力甩了甩脑袋，他并不觉得那是一个梦。突然，李清站起身，冲向厨房东张西望的。
“刀呢？那把刀呢？”李清边想边走到了客厅的沙发坐下，“对了，我留在那个人的身上了？”
李清掏出手机，刷新着城市新闻，一张被害人的照片让李清反复研究了好久。李清放下手机，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我需要去自首。”李清这样想着。
02
公安局内，负责接待的民警听完李清的话，表示需要带李清去重案组再次接受询问。
李清跟着民警去了重案组，接手的是负责这起案件的刑警队长童迟。童迟把李清带到了问询室，让李清说说经过。
“说实话，我不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但是那把刀，我记得那把刀，就是我刚买的那把熟食刀，我觉得你有必要取我的指纹去做比对。”李清说着向童迟摊开了双手。
“这个，我想没有必要了，嫌犯我们已经抓住了，也比对过指纹，确定没有抓错人。”
“你们一定是弄错了，那把刀上面是不是有个梅花样的刻痕，那就是我的刀。”
童迟显然在听到了“梅花”这个字眼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瞪了一下。“如果你不介意，可否说得详细一点，关于……嗯，作案过程？”
“让我想想。”李清喝了一口水，说，“我记得我捅了那个人五刀，哦，不，是六刀，最后一刀我没有把刀拔出来。”
李清超童迟看了一眼，接着说：“那个刀上的梅花刻痕是我自己刻的，你们应该找不到第二把一样的了。我想你真的应该采集我的指纹去做比对，虽然你们已经比对到了。”李清再一次向童迟摊开了双手。
“既然你坚持，那么我就尊重你的要求，顺便提取一下你的唾液，你是否同意。”李清点了点头。
李清张开嘴配合采样人员，在印指纹时接着说了起来：
“我左手抓过那个人的衣领，应该有不小心把他的脖子给抓破了。但是我已经洗过手了，所以可能你们在我手上提取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李清说着把摁完了指纹的左手伸到童迟的面前。
“也许只是巧合，我们已经抓住嫌疑人（雷兵）并确定了，或许你只是丢了一把刀……”
童迟边说边重新翻阅了死者的验尸报告，他已经无法再坚信自己所谓的“巧合”了，“你能否给我看看，你看到的那条让你来自首的信息。”
李清翻出早上看到的信息，递到童迟的面前。童迟看了一眼，信息并没有任何的细节的描述，而且那张照片上根本看不到李清所说的梅花刻痕。
“我想我们需要时间先做比对，但是我们不能扣留你，希望你别出远门，有结果了我可以随时通知你。”
童迟摆出了送客的神情，他已经没法冷静地面对李清了。
03
李清离开后，童迟立马召开了小组会议，给大家播放了刚才询问李清的视频。
“案件的细节李清说得很清楚，连刀柄上的梅花刻痕他都知道，还有死者脖子上的抓痕，我没法相信这些只是巧合。我们再提审一次雷兵，同时催促鉴定的同事，尽快完成李清的指纹比对和DNA鉴定。”
童迟又一次提审了雷兵：“你能再给我说说细节吗？比如你刺死者的时候，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动作？”
雷兵从来没有提起过死者脖子上的抓痕，而且在抓住雷兵后也没能从雷兵住处和身上找到属于死者的DNA。
雷兵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们之前不都确认了吗，怎么又来问？”
童迟拿出李清的照片给雷兵，“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
“看仔细一点！”
雷兵把照片放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还是说：“不认识。”
童迟没办法，只能让雷兵先离开，然后耐心等待检验结果。
“头，结果出来了，指纹对上了。”
“指纹对上了？去，再取一次雷兵的指纹，和刀上的指纹还有李清的指纹交叉比对。”童迟想了想，又说，“去把李清带回来。”
李清这一次坐在了提审室里，手上多了一副手铐。
“李清，这是比对结果，你自己看吧。”童迟把资料丢在了李清面前。
李清随手翻了两页，一副早就知晓的表情，说：“你看，我说是我杀的人，你还不相信，这回你都查实了，应该知道我才是真凶了吧。”
“你认识死者吗？”
“不认识。”
“你确定？”
“当时环境太黑了，我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脸。”
“我想你有必要看一看死者。”童迟丢给李清一张照片。
李清本想着不愿看，但眼睛瞟过一眼，瞬间接过了照片仔细看了起来。
“这……”
“你是想说这个人和你很像是吗？”
李清点了点头。
“请问你认识死者吗？”童迟又一次发问。
“我……应该不认识。”李清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已经没法坚定的回答是与否了。
“我们需要拘押你。”童迟起身向门外的民警示意，让他们将李清带出去。
04
办公室内，童迟和副手沈吏面对面坐着。沈吏刚送来的DNA检测报告，让童迟陷入了沉思——匹配度100%。这是不可能的事，就连双胞胎都无法达到100%的匹配度。
“你怎么看？”童迟向沈吏发问。
沈吏又翻看了一遍案卷，无奈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这个匹配度，只可能是本人，但是……，我想领导不会让我们这么结案的。”
“让法医去给李清做个体表检查，对比下死者的伤口。”
“对比死者？”沈吏不解，问到，“你是想要求证什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记得，验尸报告上写着，死者左手食指上有划痕，我看见李清的左手食指上，也有一道划痕。我怀疑……”
童迟欲言又止，他知道这个怀疑一旦被证实，就会有更大的疑问在等着他。他多希望一切只是个巧合。
沈吏再次送来了检验报告。
这一次，沈吏面色凝重，把报告递给童迟时说了句：“你的猜测都成真了，甚至比你猜的还要巧合。”
童迟结果报告，仔细看了起来，神色越来越复杂。
“啪”的一声，童迟把还没看完报告狠狠摔在了桌子上。
“这怎么可能，照法医的意思，李清和死者完全就是同一个人，甚至连所有旧伤都是一致的。这不是胡扯么！”
童迟的语气透着无奈，也似乎在抱怨法医给自己出的难题。虽然愤怒，但是童迟还是在沈吏的示意下，拿起报告继续看了起来。只见童迟拿着报告的手在暗暗用力，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这怎么可能！”童迟激动地指着报告中的内容，把报告贴到了沈吏的脸上，“我想我们该换一个法医再检测一次。”
“头，这份报告已经被复核过了。”
“你是说，这些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沈吏点了点头，说：“我一开始也没法相信，可是……我想你可以亲自去试试。”
“试试？”
“恩，法医告诉我，他们发现异常后，为了求证，在尸体的左手臂内侧故意划了一道小口子并且缝合。你猜怎么着？”
“李清左手臂的相同位置也出现了新的伤痕，而且是在法医的监控之下。”
沈吏点了点头，又继续发问。
“头，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指纹的事情，之前的雷兵交代了。”
“对，我都忘了这事了，两个人的指纹怎么可能一样，有结果了？”
“雷兵交代了，他之前因为工作的原因十指磨损严重，曾经去过一家医院做了指纹修复。”
“指纹修复，还有这种事情？”
“说白了就是复制了一套别人的指纹到自己手上。”
“既然这样，为什么他不喊冤？”
“这……”沈吏面露难色。
“直说，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雷兵交代说，帮他复制指纹的医生告诉他，他会因为这套指纹惹上命案，医生因此给了他一笔足以让他卖命的钱。”
“那个医生？”童迟停了下了，他不想继续猜下去了。
“医生和李清长得一模一样。”
“我猜到了，找李清核实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想，如果是李清，那么他为什么还要来自首？”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和李清有撇不清的关系？”童迟叹了口气，突然双手抓着沈吏的肩膀，“如果，我是说如果，李清不来自首，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结束了，雷兵也已经被送进了监狱。所有的事情都是李清来自首了之后才被挖出来，所有的事情。”
“确实是的，如果李清没有来自首，那么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我们一直都忘了件重要的事情，”童迟好像发现了突破口，拉着沈吏就往外走，“我们去案发现场。”
05
案发现场的警戒线早就撤了，只剩下门上的封条。
童迟开门进去，看着异常干净的案发现场突然发问：“你有没有觉得怪怪的，当初我们勘察的时候，现场除了死者的血迹和刀柄上的指纹，再也找不出一个指纹。”
“是啊，按理说在自己家里，怎么可能任何地方都没留下指纹，像是作案前刻意清扫过。”
“我们似乎应该再查查这栋房子。我记得之前查出来这栋房子是属于雷兵的，但是既然雷兵交代了指纹修复的事情，我想我们应该再仔细查查这栋房子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你是说，这栋房子的前主人。”
“对，整个事情和李清有着撇不清的关系，那么这栋房子，不应该和他没有任何联系。查，把所有和雷兵有关都重新查一遍，着重留意所有线索和李清的关系。”
“是，我这就安排。”沈吏话音未落，就拿出手机联系同事着手调查了。
童迟在客厅来回查看，希望能在房子里找到一点和李清有直接联系东西，但结果却并不如意。
离开案发现场时，童迟心里憋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感，总觉得整个屋子多了之前勘察现场时的一些气息，但是封条还是好好的，他没法解释自己的异样感来自哪里。
回到警局后，童迟又一次提审了李清。
李清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的看着童迟，没等童迟开口，就先出声了：“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你们还没有定案提交法院审判吗？”
“这个事不着急，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李清摊了摊手，点了头：“问吧！”
“如果你知道我们已经抓到了雷兵，还会来自首吗？”
“会！”
李清毫不犹豫的回答反而出乎童迟的预料。
“为什么？”童迟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做了万全的策划，就是为了玩弄警察？”
“因为是我做的。”
李清的回答让童迟更加困惑，根据掌握的线索，童迟一度认为李清为了让自己开罪做了万全的准备，自首也只是为了玩弄警方，但是看李清的态度，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想。
沈吏带着新的调查资料来找童迟，童迟翻看着资料，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
“果然，所有的线索都和李清搭上关系了。”
“是的，所有和案件有关的线索，都和李清脱不了关系。而且法医和痕检复核的结论一致，这是一起他杀事件。”
“他杀。死者是李清，找人顶替的也是李清，自首的还是李清。”童迟咽了咽口水，骂了一句，“他妈的这是见鬼了！”
06
童迟仔细地翻看着最新的报告，眉头越来越紧，铅笔在报告的所有时间细节上都画上了圈圈。所有的事情都能对上号，独独在时间上，让人完全没了头绪。
死者被害时间：2018年6月23日23点左右。
杀害死者凶器购买时间：李清提供单据为2021年5月20日，单据鉴定为真。
雷兵被抓时间：2018年6月30日14点13分。
雷兵接受指纹修复术时间：2015年6月25日。
雷兵银行大笔款项进账时间：2015年6月26日。
雷兵接受李清房产赠予时间：2015年6月29日。
童迟眼睛一直盯着报告，没有抬起头，瞟见沈吏走进来，张口就说：
“2015年？距离死者被杀害提早了将近三年。这就算了，可以和蓄意谋杀挂上钩，为了杀人准备五六年的人我们也见得多了。但是这个，凶器购买时间2021年？是不是营业员输入错误，查销售记录了吗？”
沈吏走到童迟身边，把报告翻到附件页，说：
“查了，没有销售记录，这家刀具店的刀具都是定制的，我们核实了该店2014年起的所有订单，没有找到属于李清的订单。但是李清给我们提供了发票和定制凭证，经鉴定都是真的。”
童迟仔细看了税务局提供的发票鉴定报告，写着：“此票据鉴定为真实有效发票，但发票编号为未发放编号。”
“元芳，你怎么看？”童迟看着沈吏，来了一句狄仁杰的经典台词。
沈吏摇了摇头，说：“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了，恕我无能为力。”
童迟又一次仔细翻看了附件，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李清给他看的新闻截图上。
“你看，”童迟拿手指着图片的左上角说，“5G信号。”
沈吏从童迟手上拿过报告，反复看着图片上的“5G”字样。
“头，我们现在还没有5G吧？”
“废话！对了，你去证物室取一下李清的手机。”
“拿他手机干嘛？还能看出花来不成。”
“我还真能变出花来，快去！”
沈吏从证物室取来手机，童迟打开了相册，随意点开了一张照片。
“你看。”童迟把手机举到沈吏面前。
“这，你让我看什么？”沈吏看了半天没领悟童迟想要给他看什么。
童迟指了指照片上方的时间，沈吏被瞬间看到了重点。
“2021年！这怎么可能，不会是他自己调了时间吧。”
童迟又翻了手机屏幕截图给沈吏看。
“你不会觉得这个‘5G’也是他自己弄的吧？”
“这时间能改，信号他改不了，而且我们这会儿根本没有5G。”沈吏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指着手机的信号格边上说，“你看，这会显示的是‘4G’。这么说来，李清在截图的时候，是在有5G信号的地方。可是哪里有5G信号呢？”
“未来。”童迟一字一顿地说。
“你的意思是……未来的李清杀了现在的李清？而且在15年的时候就筹备了杀人的事情？”沈吏挠了挠头，“这也太超纲了，我真的没法理解了。”
“总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我想，我们应该再去案发现场，也就是李清家看看。”
“你还想看什么，就差没拆房子了。”沈吏抱怨着，但还是老老实实跟着童迟走。
07
童迟和沈吏来到李清家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纷纷拔出枪准备着。只见童迟拿枪对着门口，沈吏一手拿枪，一手掏出钥匙开门。
“不准动！”童迟见门缝里闪过一道人影，瞬间踢开门拿枪指着那道人影。沈吏更是冲将进去，直接把人给摁倒了。沈吏把那人的手反扣在后背，从地上拉起来，让那人和童迟面对面的站着。
“李清！”
沈吏只见童迟直直地盯着被自己扣着的人，几乎是喊出来李清的名字。
沈吏腾出一只手把那人的脸转向自己，当看见那人的脸时，沈吏惊讶得眼睛简直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应该……”童迟还没说完，就把后半句话给吞回肚子里了。这个李清的左手臂上没有伤口、脖子上也没有，眼前这个李清并不是他们抓到的李清。
“你们要这样扣着我到什么时候。”李清淡淡地说。
童迟给了沈吏一个颜色，沈吏顺势放开了李清。
“你不觉得你应该和我们走一趟吗？”童迟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李清，除了那张脸，还真是和呆在看守所的那个李清完全不同。
李清自觉伸出手，沈吏看着童迟的眼色给李清带上了手铐。
“还是被你们抢先了一步，没能及时修补那个漏洞。”李清自顾自地说着。
审讯室内，童迟支走了沈吏和守门的民警。
“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那个‘漏洞’是什么？”童迟单刀直入，开门见山。
“并不是不能告诉，但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我有一点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是指伤口吗？”李清明白童迟在想什么，“你可以试试在我身上划一道伤口，然后去看看躺在冰柜里那个李清是不是多了一道疤。”
童迟知道来者不善，这个李清，和来自首的李清完全是两个人，除了那张脸！
“如果你不方便下手，我可以代劳的。”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刀片，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道口子，“你可以给我些纸巾，这点伤并没有什么，我想你更应该让你的同事赶快去看看冰柜里的那个我吧。”
08
童迟依言让同事前去查看死者，不稍一会，同事就把照片发送到了他的手机上。整个过程李清没有抬头看过童迟一次，却如同先知一般，抢在童迟发问之前开口。
“是不是多了一条同样的伤疤？”李清得意的语气让童迟有些不舒服。
“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即使你的证据确凿，也不会有人相信你的话。雷兵才是你应该要抓的人。”李清狠狠地盯着童迟，说，“你永远不会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
童迟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李清的目光让他有一种畏惧感。童迟用手揉了揉鼻梁，想要从李清给的压迫感里抽离出来。
“李清，我希望你明白，我们请你来是要你交代清楚，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童迟不敢直视李清，只能假装记录。
李清干笑了两声，说：“我刚才已经和你说了，除了雷兵，你别无选择。”
童迟已经抓狂了，他站起身把笔摔在地上，咬着牙说：“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
“童队长，你这样也没有用，难道你要对我屈打成招吗？就算是可以，你也应该先想想，到时候怎么和领导解释尸体无端多出的伤痕吧。”看着童迟慢慢失去理性，李清反而越来越冷静。
“李清，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童迟已经完全没了理智，一个箭步冲到了李清面前，双手死死拽住了李清的肩膀，“你这样耍我们是为了什么？”
李清一副纵使山河变色我亦岿然不动样子，童迟的言行没有让他有一丝的不适，反而笑着把童迟拽住自己肩膀的手给抓了下来。
“童队长，我本意并不没有要耍你，我也没有料到那个我会来自首，按照我的设想，此时你们应该在吃庆功宴了，而不是对着我无能为力。”
李清举起了被铐住的双手，伸到童迟的面前，示意童迟给他打开。童迟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转身想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还是帮我打开吧，我可以告诉你你心中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
童迟迈开的脚步停了，李清的条件吸引了他，童迟心里想着李清也没有逃跑的机会，便解开了李清的手铐。
李清双手轮流着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甩了甩手。
“其实你的直觉没有错，那个房子确实值得研究。但你，”李清上下打量了一会童迟，“这辈子都找不到答案，就算你心里知道，你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按着你的想法去替你做事吗？别做梦了！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哦，不，是那个来自首的你杀了死者，至少我抓住了真凶。”童迟说到这，终于找回了一点主场的感觉。
李清没有接话，冷笑了两声。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不全错，既然这样，你可以放我走了吗？”
童迟打开了椅子的锁，示意李清可以离开了。
09
将李清放走，童迟修改了验尸报告，把死者身份改为不明，他现在只想尽快结案。为了结案，他已经不想再去在意任何横生的枝节。
案子终于结了，童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李清那句“不全错”在他脑子里一直回响。
“不全错，不全错……”童迟自顾自地重复着这句话，连沈吏敲门都没有听见。
“老大，你在念什么呢？分局转过来一个案子。”沈吏把手上的档案袋递给童迟，“这是资料。”
童迟机械性的翻开沈吏递过来的资料，心里还是在念着“不全错”三个字。沈吏正想提醒童迟认真点，就看见童迟的眼睛突然聚了光。
“沈吏，我们去现场！”
沈吏拉住了往外冲的童迟，小心翼翼地说：“这个案子，局长分给了三队宋扬，我这也是听到案子和李清有关，才把资料给你复印了一份。”
“我去找局长，把案子要过来。”
“别去了，我打听了，局长铁了心的不把这个案子给你，你去了也没用。”
童迟暗骂了一句，像泄了气的起球瘪在了椅子上，却没有停下翻阅资料。
“沈吏，你看这里。”童迟把资料举到沈吏面前，手指停在了凶器的购买时间上，“是2015年6月30日，就是我们把雷兵带回来三年前的日子。”
“再看这里。”童迟把资料翻到了验尸报告上，指着死亡时间，说：“死者确认身份为雷兵，死亡时间是2018年6月30日。”
沈吏一把抢过资料，仔细的看了又看童迟说的两个地方，他真的不敢相信，李清的案子就已经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了，和现在这个案子放在一起看，更是让人难以相信。
“老大，雷兵6月30日被抓以后可是一直好好的待着，7月5日我们才把他放出的，怎么可能死在那一天。”
“就是这个说法，你没有把李清案的资料给宋扬吗？他们看了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还说呢，为了这个事，局长把宋扬和法医都给叫去训话了好多次，认定了是他们工作出错。你也知道，宋扬那个倔脾气，哪里会服软，直接在局长办公室拍桌子了。”
“我还是去趟局长那，你在这等着。”童迟想了想，说，“这案子没有那么简单，要不过来，至少让我协助三队。”
童迟从局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干劲十足的样子，沈吏一看就知道局长被童迟说服了。
10
童迟再次去到案发现场，房间的布局一点没有变。
“沈吏，我还是有那种说不上来怪怪的感觉。”
“头，你别说，这次来我也有点怪怪的，门口那门卫看我好像不认识一样，明明之前因为李清那个案子，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了。”
“等一下！”沈吏正想往里间走去，被童迟给叫住了，“你看，这个花盆，是不是比我们上一次来的时候要旧很多，放了很多年的感觉。”
沈吏顺着童迟的视线看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个花盆，说：“真的是，你看，那边上还有一点小缺口，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是全新的。”
“我可不想再在里面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沈吏知道童迟说的是上次碰见李清三号的事情。
童迟为了分清上个案子中的李清，把死者称为李清一号，自首的称为李清二号，至于最后一次勘察现场抓住的就是李清三号。
童迟看着那个花盆，突然发问：“法医鉴定雷兵的年龄是多大？”
“41岁。”
“41岁？走，回去。”童迟话音刚落，就立马跑了起来。
“头，你慢点，这才到，怎么就又要回去了。”沈吏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赶紧追上童迟。
一回到局里，童迟第一时间跑去档案室，调出了之前案子的所有资料，快速翻找着，沈吏说的话他是一句没听进去。
过了一会，童迟突然笑了起来，把一张资料举到沈吏面前。
“你看，我们上次抓雷兵时，他登记的资料。”
“这资料怎么了？”
“你仔细看看。”童迟把资料塞到了沈吏手中。
“年龄38岁。老大，这……”
没等沈吏把话说完，宋扬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老童，别忙活了，案子结了。”
“怎么就结了。”
“多方查证，认定雷兵是自杀的，案子结了。”
“自杀？刀是从背后捅进去的你和我说是自杀？”
“童队长，你看过包青天吧，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死法。死者利用柜子把刀夹住，然后用后背顶到了刀上。谢谢你了，主动来协助我办案。”
童迟看了眼宋扬，挑了挑眉毛，说：“老宋，你有心事，这案子，局长让你结的吧？”
宋扬苦笑一声，拍了拍童迟的肩膀，说：“是。可是确实所有证据都显示他是自杀，唯一让我想不通的……”
“是死者的死亡时间和年龄。”童迟接着宋扬的话说。
宋扬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你也发现了。就是这点解释不了。所以，和你那个案子一样，改了点资料，就提交结案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个案子，和我那个案子，关联性太大了，你不觉得像是背后有人在推动这一切吗？雷兵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呢？”童迟看着宋扬，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雷兵自杀得不明不白，不可能那么简单。”宋扬点了点头，赞同童迟的推测，“那你打算怎么办？”
“等！”童迟斩钉截铁的说，“既然李清案的凶器是三年后买的，那我就等到三年后再去查。”
11
三年后。
童迟又去了李清家。敲门，等回应。
“谁啊？”雷兵边问边拉开了门，看见是童迟，“童警官，你来了啊。”
“你知道我要来？”童迟不客气的往门里走。
“知道，李清和我说了。让我等着，你应该会回来。”雷兵提到李清，就像提起一个老朋友，而不是一个买了他命，让他冒名顶替的人。
童迟在屋内打量着，注意到了那个花盆。
“这花盆，好多年了吧。”
“是啊，李清给我做指纹修复手术时就在这了，那时候还新着，比现在好看。”
“哦，李清有说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吗？”
“说了，为了三年前的案子，他说等你想通了，自然会来这里找他。”雷兵说着，看了一眼电视机柜边的漆木盒子，“可惜，他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了。”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他说，只有他走了你才解不开秘密。”说着，雷兵拿出一个信封给童迟，“这是李清让我交给你的。”
童迟接过信，犹豫着要不要问雷兵他自杀的事情，不料雷兵先开口了。
“你走吧，李清说了，你想问的，他都写在信里了。”
雷兵下了逐客令，童迟也没有理由再多呆。回到局里，童迟叫来了宋扬和沈吏。
“我去了李清家，李清不在了，雷兵住在那，给了我这个。”童迟拿出信，递给沈吏，示意沈吏把信投影到墙上。
12
童迟：
你曾经把我忘了，现在，你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我了吧。还记得我和你说的那句“不全错”吗？
不全错，就是不全对。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弄出了一个时空漏洞，就是为了让你记住我。
你的直觉很准，我家确实大有问题，所有的时空转换都是从那个房子开始的。但是我的能力有限，只有前后三年的时空线是我可以穿梭的。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有一天醒来我发现另外两个我都在我家，这样的情况出现了几次。
当时我看见电视里你破案立功的信息，就想着，让你记得我的办法，最好的无疑就是一桩你破不了的案。
我被害的那天，正是三个我无意间都在清醒的时间遇到了。
被害的那个我那时拿着刀，准备切菜。我夺过刀，打晕了去找你自首的我，然后杀了被害的我。
是的，人是我杀的，你还是断错了案，虽然名义上都是李清，但毕竟不是这个我。
差点忘了，其实我会去自首是我没想到的，我本来只是想让那个时空的雷兵当替罪羊而已。
对了，还有雷兵。那个自杀的雷兵，和那天被你抓到我，都是我的失误，我没想到我做的漏洞出了问题，偶尔失控，让我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间里。
自杀的雷兵也是因为这样，见到了另一个时空的自己，觉得自己出了问题，才自杀的。
你放心，漏洞我在离开前会修补好，只是，你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李清
看完信，沈吏和宋扬一同看向了童迟。
“头，你认识李清？”
“我想我应该认识吧。”童迟看了一样宋扬，说“说起来，你应该也认识。”
宋扬一脸无辜，说：“怎么和我也有关系。”
“你记得你那时候跟着我，在部队大院到处跑，那个老在角落里挖洞的小哥哥不？”
“是他？不是他五年级的时候就转学走了吗？”
童迟的脑海里，李清的脸渐渐清晰，变做了小时候的模样。
“就是他，可是，自从他和他妈妈走了以后……”
童迟突然想起来一个人，高二时，李清作为插班生进班级，在自我介绍时说：“童迟，我是李清。”
童迟那时就奇怪，一个新来的插班生怎么会认识自己，但因为学业重，也没有太多在意。直到毕业，童迟也没有和李清说上一句话。
许多年前，两个小孩在部队大院里整日形影不离。
五年级时，李清的爷爷去世了，李清妈妈来接他走。童迟两眼泪汪汪的，拉着李清不愿意他走。
“童迟，别哭了，你会记得我的，对吗？”
“我一定会记得你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要是你忘了我呢？”
“那你就想办法，让我永远都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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