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冷的下午,外面下着小雨,一位陌生的阿姨从外面推门而入。她感叹着屋内的温暖,询问着店里的单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体验一次。她说她没带够钱,晚点再送过来。一次很平常的相遇,却让阿姨打开了话匣子。
她出生于1948年,在家里排行老四,刚生下来就被父母送出去了。至今她仍然不解,家里兄弟姐妹一共有七个,前不送后不送为何偏偏将她送给别人。她的童年是在乡下的养父母家度过的,虽然物质贫乏了些,养父母对她还是颇为疼爱。不过,这样的日子在她刚满十岁时,幸福就嘎然而止。五八年到处在闹饥荒,养父母怕养不活她,又将她送回了亲生父母家。
重新回家后等待她的并不是父母的欢喜和兄弟姐妹的疼爱,相反,却是父母亲无尽的羞辱和手足的打骂。他们痛恨她的回归,让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加雪上加霜。为了生存,家里的大人指使她去干各种小偷小摸的勾当。小小个子挑着扁担去火车上扒煤,被抓到了就是一顿爆打。家里的脏活累活都是她的事,仿佛她是那个家里的丫环一般。虽然时常挨打、饿肚子,唯一庆幸的是父母仍然让她念完了初中。
后来知青下放劳动改造,再后来返城招工进了铁路部门。刚参加工作不久,接到已被打成右派的父亲的电话,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父母说想见她一面,她为了不耽误工作,坐上了最早的班车赶往父母所在的城市。就是那趟旅程让她痛不欲生,在路上她惨遭坏人强暴了。当时她想到了死,最后命运弄人还是让她活了下来。
从此,她心中时常被撕扯着,被乌云笼罩着。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并很快生下了一个儿子。关于她的丈夫,她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摇头叹息一笔带过。结婚后她一直在车站候车室上班,因为工作关系,在八几年的时候她收养了第一个弃婴,是个女孩。起初家人都不同意,她勤勤恳恳地工作,硬是用她那微薄的工资坚持了下来。她说自己的命太苦,要多行善,多积累福报。
到了九十年代,她的丈夫去世了,这时又一个弃婴送到了她的手里,依然是个女孩。前一个她是当女儿在养,这一个管她叫奶奶。好不容易几个孩子都拉扯大了,都有了很好的工作单位,她的儿子却出事了。刚进入电力系统上班的儿子,偏偏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一直到现在都是阿姨亲自在照料着。阿姨说去年孙女去了深圳地铁上班,刚发工资就给她买了扫地机器人,每天都会给她打电话,很是贴心。
阿姨一直是站着叙述的,腰板挺得笔直,声调一直很平和,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她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穿着干净、朴素。她说身上到处都是伤,尤其是头部和腰椎会经常疼痛。光从外表看,她比实际年龄要显年轻。命运多舛,她并没有被苦难所击倒,反而以德抱怨用爱去回馈社会。阿姨是一个有信仰的人,是她骨子里的善良浇灌出了鲜艳的玫瑰。最后,祝好人一生平安,愿阿姨有一个幸福、祥和的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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