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前几天看萧红的《呼兰河传》。 在读序言的时候，第一次了解萧红悲惨的一生。叹息之余，原本以为这是本对自己前半生的泣诉。结果全书读到尾，记述的只是童年的二三事。

俗话说，三岁看到老。也许萧红回望自己的童年，已经预料到自己未来的苦难；也许表面写的是童年，实质还是影射着自己坎坷的人生。她在每一段开头都写：我家是荒凉的。

幸运的是我的童年没那么可怕。

最近经历了一场葬礼，老妈过来住了几天。前者警醒着我，爷爷奶奶已经老去，老妈则时不时提起我以前的囧事。

对于童年的故事，我自己大部分都已经忘记。几件常常被老妈挂在嘴边的趣事，我却半点印象都没有。说我小学时候吵着要在屋外田野里捉萤火虫，说我初中写信回家哭诉委屈，还煞有介事地称呼爷爷为xxx同志，说我高考结束填志愿一心要去外地，把老妈都惹哭。

这一件件的芝麻绿豆，时间越是靠前，我的记忆就越模糊。说到初中某某年某某事，我都觉着纳闷，那个人真的是我吗。如果是换作现在的我，可是一件都做不出来。光是想一想就觉得肉麻、尴尬，一阵阵冒鸡皮疙瘩。

我记得的是小学跟隔壁几家的小伙伴组兴趣小组，更多时候做些打弹珠，弹折纸的游戏，玩到太阳落山，颇有点放浪形骸。那是最纯粹童心迸发的自己。

是初中在表哥家借宿，跟着一起攒早餐钱，钻网吧，偶尔觉得遭了委屈，又无处可诉，于是愈发沉默的自己。

是高中一边沉迷于初恋，一边在学业前途的边缘挣扎，最终折戟于高考，感情也无疾而终， 性情和心境日渐老成的自己。

犹记得初中有一阵理想主义萌发，跟着班上的小学霸学写诗、记日记，写满了整整一本，语文才华看涨。从此遇事就更爱写，不爱说。城府也愈深。至今QQ空间还留着几首得意之作。

到了大学则像是跌落在地。成绩失去了中学时的亮色，被一伙醉心网游的室友浸淫，表面上寄情于书本，声称横扫周边几所学校几座图书馆几百本名著，实则以发呆、跟异性聊天居多。茫茫然不知终日。临近毕业才想到专业和性情不搭，一个冲动就跑去做IT，从此被传颂为本专业的奇葩异类。

如今奔三不远，最大的感慨是少年时的爱憎已逐一推翻，童年的自己也面目全非。最心痛的是和自己无忧无虑时光最亲密的爷爷奶奶，已不可避免地飞快老去。工作越繁，相隔又远，也许再能共处的时间已不能以百十小时计。

前几天豆瓣有个自称未来人的帖子红火异常，这个时候就希望真的有时光机器，回到童年，不是为了改变人生轨迹、叮嘱早日买房，或者挽回那些不可挽回的人事与感情。只是想替模糊的记忆再撷取几眼，确定那个从来没有时间概念，只嫌天黑太慢的小小自己，是不是真的那么傻的可爱。然后在某个路过的时候，在背后轻轻告诉他，你可真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