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爷爷

18年4月29日，阴天。

甲板上扎了花束，有小提琴和风混在一起的声音，

我还是掏出手机点开了一首邓丽君，然后放进口袋里。

殡仪馆之后，这是我离你最近的一次，和你喜欢的家里的月季花瓣一起。

你变得很小很轻，我很小心地送你到海里，按照你希望的那样。

其实一下子就不见了，但我还是探出头去看了很久，想要辨别出一个方向，

好让我知道下一次我们要在哪个海边再相见。

在那之后，我们很久没见了，

是从我出生以来，最久的一次。

我很小时候的记忆都是和你有关的。

你送我去上托儿所，在大门外看爱哭鬼做完操，再在接我回去的路上，给我买一袋麦丽素或者果仁巧克力。

你陪我玩了很多次的过家家，用你裁剪好来做摘抄的卡纸，给家里的每一件东西标上价格，整整齐齐地摆上。

你和我用扫帚和拖把做武器，允许我在沙发上跳上跳下，模拟一出武侠。

我学会骑自行车以后，常常自己去你家，飞快地骑过一座高高的桥，河道里挤满了货船，有很低沉的汽笛和黑色的烟。

小时候我会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你睡午觉，小心翼翼地观察呼吸起伏，你午睡起来的时候，我甚至会轻吁一口气。原来我从小就这么害怕你的离开。后来，在你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你只和爸爸悄悄地说你可能要走了，可你还没有和我打招呼呢，你忘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