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正下着大雨,天地氤氲,河里涨起滔天的水。我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想念家乡,想念它的泱泱水汽。淫雨一来,小镇就湿透了,山峦、田野、石板、青瓦,一树树叶子和一丛丛草里都是水。
我喜欢水,说不清原因。小时候住的房子,夜里睡觉可以听见南江河流淌的声音,缺月高悬,长滩里落下一个月亮的倒影朦朦胧胧。时至今日,这个场景依然让我感到安详和平静。
十几岁和奶奶独居的一个暑假,雨连续下了很久,没有停的意思,一天早晨,奶奶推开房间门对我说:你起来看,河里好大的水。我起床朝河里看,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远处和高处都云苫雾罩,镇子隐去了大半,河水变得浑浊,数倍于从前,汹涌地往下游奔走,轰隆隆,轰隆隆。这天清晨成了我关于奶奶最深沉生动的记忆,下雨天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感觉她会回来,推开门找我,像那天清晨一样对着我笑。我又想,浮生十年都是一场大梦,梦醒的时候,时间还是那天下雨的清晨,空气湿漉漉的,蜂窝煤炉上煮着俩个人的米饭,噗噗地冒热气,奶奶弓着身子在菜板上切菜,慢腾腾的,她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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