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炯}
有的时候,从外面回来,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便忽然心酸不已。会恍恍惚惚地看见余生,就像以前那般,如常的姿态。
电影《追风筝的人》里,婚礼上阿尔米和索拉雅对着一面镜子,她说:“你从我身上看到什么?”,他说:“一辈子。”
曾伤过通过别人,也曾被别人伤过痛过。
我才二十出头,可是我觉得有时我已经可以看到我几十年以后的人生有多么平庸和无趣。虽然这不是我的最初的蓝图,可是你带给我的无力感让我透彻的失去自我。
或者,人生本来就是这般平庸无趣。
我骗不了你,也不会再去骗你。只是有些话不能说,说了我怕你又会把我留在原地,怕你又不肯带上我一起走。
年轻的时候,常常爱比较不同的事情的重要性,甚至还会拿两种从根本上就截然不同的东西去比较,比如:钱与爱情。
其实但凡是愿意拿出来比较的东西,又如何比较呢。人生里重要的事情很多,每一个细节都可能改变我们一生的走向。不重要的内容早就被我们忽略,甚至我们忽略的,都有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内容。最不重要的,可能就是“比较”这回事儿了吧。
“我们用很多东西填满爱,支撑爱。用金钱、用幻想,甚至是性。但其实也是爱在支撑着一切吧。”
余生边说边用手机录下了这句话,这是他的习惯。
我总劝他不如写下来吧。
但他说,声音是有灵性的,是比空间里的实体物质更高维度的东西。
我总是不忍心打断那时余生的喃喃自语,无论我多想告诉他,这些思考是无意义的,保证良好的睡眠倒是更切实际。
但是这话我说不出口,因为我的失眠比他更严重的多。失眠对我们而言,像是时间对我们的惩罚,而不睡就成了我们对夜晚的尊重。乐观点来看,是余生的声音让每一个平淡无奇的夜晚都增添了一丝仪式感。
夜晚是和白昼截然不同的景象,没有阳光,不是哪种光明的透彻。在漆黑一片中,感觉所有的小心思都可以展现出来,自欺欺人地以为别人都看不见。
余生常常拿几瓶酒到天台上去,一个模糊的轮廓在黑暗中。黑夜的包容在于一切都不清晰,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它完全不在意。
有时会觉得,黑暗就是人类的保护色。那些肮脏、丑陋、伤痛,都可以黑暗中宣泄出来。谁也看不见谁,谁也不知道旁边的人在干什么——谁也不会揭穿谁。
世上本来就没有好人,有了爱,就有了好人。
爱过剩,过了度,衍生出嫉妒,恨意丛生,便有了坏人。
{余生}
很久之前,有个男孩子。眉眼俊朗,笑嘻嘻地盯着我问我:
“余生,是希望余生长呢,还是希望余生短呢?”
挺庆幸自己那时候的回答的,“希望余生快乐。”
但人的愿望大多是不能实现的,若能轻易实现也就不能称之为愿望了。
命运之所以强大,在于它可以站在终点看它为你沿途设下的偶遇惊艳。而那些偶遇,虽然每每令你在心中盛赞它的无可取代。但回首看来,却又是那样自然且理所当然的存在,好像拼图上细微得近乎被忽略的一块,终究存在了才是完整。
有人说:大张旗鼓离开的,其实都是试探,真正的离开,没有告别,悄无声息。
我当时就在想自己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是会和朋友们大醉一场然后潇洒地摆摆手离开呢,还是说怕伤感一言不发地悄悄离去。我想,我大概是会选择前者,就算选无奈之下了后者,我也会给每个亲近的人写封信道个别。
因为我总以为,世间所谓的关系所谓的感情都是需要有个交代的。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或许离开就是一种逃避,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希望,自己可能好好地和他们道个别。我有时候,也会恍恍惚惚地听见小曼的声音,她说:“哥,你真的就这么走了?不来看我一眼吗?我有好东西留着给你看呢。”
我想回复她,可是,不论我发出多大的声音,她都听不见。这时候,我才真正懂得交流是什么意思。单向的,那叫诉说。而诉说,往往是无果的。
无聊的时候,我就会去大海上,飘飘荡荡。因为没有重量,所以完全不担心会沉入海底。有一天,从海潮中传过来陈炯的声音,一浪一浪地,唤我回去和他道个别。
当我靠近海边时候,看到了陈炯。像个傻子一样,颓然坐在岩石上。我拼命在他眼前晃悠,他毫无反应。
他又傻坐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了。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上了驾驶座,车子发动,向前驶去。
海边有一棵很大的心愿树,系着各色的彩带,写着人们最恳切的心愿。我晃动其中一条蓝色的布带,后视镜中能看到这条晃动的彩带。这也算是我对他的告别吧,除了这样的方式,我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余曼}
每个阶层都有每个阶层的使命和归属,然而总有一小部分自以为是的高人对他人指指点点。就像有人在飞机头等舱里工作猝死,有人在民工列车上彻夜打牌,过着他们心中的有趣的理想的生活。
飞机里的人偶尔会鄙夷那些闹哄哄火车上的乌合之众,但火车上的人很少会去关心飞机上的人们在干什么无聊的事情。他们或许会在某些时刻,恰好看到私人飞机的飞驶,随口说一句:有钱人啊。
工地上的农民工,端着饭盒蹲在一旁吃饭。他们只关心中午有没有小酒喝,自己的砖还有多少没有搬,谁顾得了天上飞的到底是什么呢。
冬天到了,想去西藏看看。就谢绝了孩子们家长的盛情邀约,一个人坐着绿皮火车就上路了。
哭笑不得的是有幸坐上了那种最古老的绿皮火车。那种车窗可以摇下来的火车,一节车厢只有零星的几个人。冬天的车厢里一丝暖意也无,列车员都缩在自己的小室不愿意瞎溜达。
车子遇到前面的煤渣,轮子就会自动停下来,在走走停停之间,一节车厢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偏偏车厢里那唯一的昏暗的照明灯也出了问题,忽明忽灭的。加上从关不严实的车窗里吹来的阴风阵阵,就觉得像是在拍鬼片,心下有些惧怕。如何也是不能安然入睡了,连安静地躺着都不行,心提到嗓子眼儿。
在战战兢兢中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听到了一丝很微弱但很熟悉的声音,总觉得是自己太害怕而出现的幻觉。但转念一想,或许是余生来看我了。于是心就静下来,在忽明忽灭的灯光里,想着那些好的坏的、清晰的模糊的但总有哥哥陪伴的过往岁月。
生活没有什么答案,你这里没有,别人那里也没有。没有什么值得恐慌。
告别,不只是和熟人分开时说的那一句“再见”。告别,是生命中更加具有仪式感的一段岁月,或许是一段感情,一个好友,一位亲人,甚至一段时光。它们从此与你渐行渐远,等到天长地久,那次告别就是一枚书签,从那之后日子翻过了旧的一页。
我们的生命中总该有一些充满仪式感的内容,这样的仪式感会让生活变得更有味道。学会告别,不只是和某人说一句再见,而是和自己过去的生命做一个交接。那一年,你流转过我的生命精致了我的岁月,所以在你离开的时候,无论我们走过的怎样的路,愿我们还能好好地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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