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子

小学五年级生独立创作，麻麻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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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啊，你把这狗送人吧，老爷子人也没了，留下这么个累赘！”“送人？你觉得该送谁？没人要的呀！这就是只土狗。”“那就扔了。”“扔到哪？狗可是很聪明的，就怕它有一天自己找回来！”“那这狗该怎么办？”“二哥，你拿了老爷子那么多东西，这事你自己解决吧！”

豆豆蹲坐在地板上，瞪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好几个年轻人把老头屋里的东西搬来搬去。

事情始于两周前。

那天，老头的旧铁锅里，白粥还咕嘟咕嘟冒着泡儿。老头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手端着碗，大口吞咽着盖有咸菜的粥，每当热气呛得他喘不上气，因而咳嗽颤抖时，椅子就发出快散架的声音。有时，豆豆会被这可怕的响声吓得一激灵。忽然，客厅老式电话铃回声开始往四处飞溅，炸耳的铃声令豆豆心焚起来，对着空气乱叫。老头闻声而来，那件笊篱似的破烂背心上全是汗渍，他挠了挠光秃的头皮，接起电话：“喂？啊！今晚不来了？又在忙？不是说好晚上带我小孙女过来玩的吗？……”就这样，老头餐桌上那原本热乎的饭菜，被等待给晾得冰凉。又一个电话打来，老头立刻用他枯枝般的手将听筒放到自己耳边：“嗯？哦哦，你们也不来了啊？嗯，我知道你们都蛮忙的，早点休息啊……”豆豆瞪着那玻璃球般的眼珠，等着老头腾出时间和它说说话。“豆豆啊，今天又是咱俩一起过除夕喽，我们等会儿出去散步，好不好？”说着，老头便打开鞋柜，拿出那双赭红色的皮靴。老头最喜欢的就是这双皮靴，鞋尖经常会被擦得发亮。皮靴过了风风雨雨十多年，到底在老头的那段时代也潮流过，可惜如今里面的一层牛皮全被磨烂了。老头把里面的烂皮割掉，再缝上粗布头和棉絮，穿起来格外暖和。

豆豆也喜欢这双皮靴，它有一种新鲜的味道，不像其他皮具那样发出浓浑的胶水和甲醛味，甚至感到这双皮靴像青草一样散发着清香。

老头走在路上，他佝偻着背，那布满深色斑点的脸藏在帽檐下，两条干瘦的双腿艰难地移动着，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大龙虾。

豆豆耳边恍惚听见老人那带着窒息感的呼吸声在微微减弱，它回过头一看，老头已经晕倒在地，周围一群好奇的男女围观着。

那天以后，豆豆再也没看见过老头。

之后连着几日，进到老人屋里的都是一群黑色打扮的年轻人。他们把一张老头的黑白相片端端正正架在卧室墙上，随后点起几炷香。豆豆讨厌那带着辛辣味的烟雾，那是老头消失之后诞生的味道，原本透着雨后泥土新鲜湿润，还带着点淡淡灰尘味的屋子，在老头消失后，竟有如此可怕的气味。

年轻人们撤走了那些奇奇怪怪的黑白色摆设后，就从此在这住了下来。一名女子将屋里老头留下的东西几乎全都扔掉了，包括那口旧铁锅，也包括那张快散架的椅子。或许那双红皮靴也应该包括在内，但豆豆最后还是保住了它。

大汉拎着那双已经落灰的红皮靴出门，豆豆闻到那原本明显的青草味有所减弱，警觉老头在这里唯一剩下的痕迹将被抹消，它娇小的身躯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口咬向大汉，复杂又过盛的愤怒使它用力撕咬着大汉腿部的肌肉组织，裤管被咬破，伤口处血肉模糊。

“哎唷！这狗咬得真用力，疯了吧？赶紧把小叔送医院去啊，别染了狂犬病！”

豆豆颤抖着，愤怒冲昏了它的头脑。它不知道自己此刻是多么狰狞，现在的它只知道守护老头如今剩下的唯一一个遗物——红靴子。

豆豆看着那双靴子渐渐落满灰尘，它觉得，这双靴子就是老头在匆匆离去后留下的痕迹。在老头失踪后，它几乎每天都把这双靴子从鞋柜里拖出来，咬着鞋带和鞋尖玩，为了回忆起之前与老头的点点滴滴，哪怕靠着靴子睡一会儿也好呀！

“这狗，没看出它能那么凶！还咬人呢！”不知谁的一脚飞踢，豆豆肋下一股猛烈的冲击疼痛，过了几分钟，它感到睡意昏沉，内脏一阵阵绞痛使它睁不开眼睛。豆豆倚靠在红靴子上，人们的嘈杂声盖过了自己那微弱的喘息声。它就这样昏昏沉沉，靠着靴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