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之序曲5
（五）
下午放学后，以薰应徐老师的邀约，向艺术楼走去。
艺术楼这边向来人少，但这几天因为筹备校庆的事，此时热闹非凡。前庭有两群排练集体舞的学生，每个教室也都多多少少传来乐器的声音。
他们的音乐教室在五楼最角落的位置。她顺着楼梯往上走，越走嘈杂声越小，而一串钢琴特有的清脆的叮咚声便越来越明晰。
她慢慢地走着，认真地听。听不出来是什么曲目，只觉得曲子柔和安宁，节奏不疾不徐，弹的人心情一定很闲适。
走到钢琴教室门口的时候，以薰已经完全沉浸在这段优美的乐曲中。她猜测是某位老师在弹琴，不忍心打扰，于是走到旁边的窗户向里张望了一下。瞬间，她愣住了。
夕阳的余晖从对面的窗户射进来，像一盏天然的聚光灯。暖黄色的光晕把那个瘦削的男孩环抱其中，仿佛在为他开一个专属的演奏会。男孩的侧颜也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有光线在他的发丝、鼻尖、肩膀、手指上跳跃，好像光的精灵也被他的琴声吸引。
他微眯着双眼，手指娴熟而轻灵地上下飞舞，身体随着乐声轻轻地摇晃，仿佛与他的音乐融为了一体。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沉浸在钢琴声中的以薰甚至感觉不到这间教室以外的一切。
她专注地看着。心里不自觉冒出了一个念头：原来这尊雕像确实有真本事，其次，他弹琴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
琴声渐渐急促起来，以薰的呼吸都跟着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以薰定睛一看，余宗柯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而他的双手，僵硬地变成了爪状，悬在键盘上空，丝毫没有了之前的灵动。
以薰倒吸一口冷气，急忙推开门走进去。
“你弹得真好听！”以薰跑到他面前，“你报名器乐演奏了吗？”
余宗柯满脸严肃地看着她，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愤怒。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深深地呼吸着。然后，他双手使劲捏起了拳头，又慢慢松开。
他低下头不看以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也是徐老师叫过来排练的吗？难道要小提琴和钢琴合奏？”
听到她的话，他又抬起了头，似乎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
可他还没问出声，徐老师带着几个学生走进了教室。而他便像惊弓之鸟一般，立刻站起身，一把抓过地板上的书包便冲出了教室。
徐老师本来正在跟其他学生说着什么，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转过头来问道：“你们俩刚刚在干什么？”
“弹琴啊！”
“谈情？”徐老师难以置信地重复。
“嗯。”以薰无所谓地点点头。“弹钢琴。”说着她手指摆出弹钢琴的架势动了动。脑海里又回荡起了刚刚的音乐和他弹琴是的那幅画面。
“哦！这个弹琴啊。”徐老师自言自语道。
~
这一日的排练并不顺利。
徐老师原计划排练四重奏版的《天空之城》，由于之前过高估计以薰的小提琴演奏水平，加上临时已经找不到人选，只能把曲目换成了《欢乐颂》，四重奏也改成了合奏。
简单分配了任务后，就安排大家回家练琴。
以薰走的时候，觉得徐老师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心想校庆文艺汇演的总策划也不是好当的。
走到家附近的时候，以薰又一次冷不防地看到了站在街角的余宗柯。
她觉得，她这个同桌真是从头到脚都是谜团。
她安静地站在街这边，看看他要做什么。可是他只是默默在那个街角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直直看着对面。
以薰她觉得奇怪，想走上前，却只见他已经抬脚走了。
她满腹疑问，走到他刚刚站过的地方。顺着他刚刚望的方向望过去。
果然，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的花店，而又不容易让对面的人发现。
怀着满腔的疑问，以薰走进了这个她无数次买花也没有觉得奇怪的花店。
“欢迎光临！”随着以薰进店，店门口的风铃响了，老板娘温和的声音自工作台前传来。
看清来人，老板娘笑容更加灿烂：“哟，小姑娘，是你呀。今天想买点什么花？”
以薰一时语塞，’你认不认识余宗柯？‘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但还是忍住了。话到嘴边，变成了“嗯，随便看看。”
“好啊。我今天新插了几盆花，颜色比较清淡，也新鲜。就在那边的花架上，你自己随意看吧。”说着，她又坐回座位，继续在工作台前摆弄花花草草。
以薰慢慢走着，与往常来的目的不一样，她仔细观察着这间花店。花店的设计和花的品种都较一般小花店有品位，女主人也温和。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值得余宗柯同学每日驻足流连。
难道，真如其他人所言，搞艺术的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怪癖。莫不是，他暗恋女主人？
还没有冒出更可怕的念头，以薰的目光被照片墙上的照片吸引了。
照片墙上是老板娘与各种人的合影。其中，许多张照片里，她都手拿小提琴。
“你会拉小提琴？”以薰顺口问了出来。
老板娘抬头，看到她在照片墙前，于是说：”对啊，我以前在乐团待过。“
轻描淡写的回答。
以薰还想要再问什么，突然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老板娘和另一名女子把一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环在中间，男孩的双手把一张奖状举在胸前，微微笑着。小男孩赫然就是余宗柯同学的长相。
“啊！”以薰惊讶出声。
“怎么了？”老板娘问道。
还没等以薰回答，花店门铃丁铃铛啦一阵响，继而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嚷道：“昕姨，要两束百合。”
“明仔，你又长个了？我的门铃都要被你撞坏了。”昕姨略带责备地说，然而脸上看不到丝毫不满，“要白的还是粉的？”
“嘻嘻。粉的，昕姨，我妈不喜欢白的。”
“好的。”昕姨麻利地用牛皮纸把两把还是花骨朵的粉色百合裹上，递给明仔。
大男孩拿了花，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以薰顾不上昕姨疑惑的目光，急忙追了出去。
“明仔！“以薰大声叫到。
大男孩转过身，满脸疑惑，一只手抬起来，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你是那天那个......”
继而，他又疑惑了：“你怎么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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